好久不见(1 / 2)
暮色渐沉,宴会大厅水晶吊灯悉数亮起。
进入会场的人越来越多,古典音乐舒缓的旋律逐渐被嘈杂的人声侵蚀盖过。
此次研讨会本就是国内神经科学领域最大型的年度盛典,又因为徐颂行等人的到来,主办方不敢怠慢,于是就有了今晚这场带有社交属性的欢迎酒会。
无论行业,这种场合往往都是认识的凑堆叙旧,不认识的借机拓展关系。
俞锐一向不喜欢应酬。
但周远清没来,八院神外在大小论坛上地位向来举足轻重,就算他再不想交际,张明山也不可能放过他。
酒会开始,他便跟着八院一行人全场走了一圈,东西没吃几口,酒已经喝了不少。
喝到后面胃又开始疼了,俞锐借口去趟洗手间,把场子扔给霍骁还有其他人,自己找了一处角落躲清净。
相比之下,侯亮亮倒是最自由的,只管吃吃喝喝凑热闹就行。他看俞锐脸色不太好,主动端来一盘点心。
有人过来跟俞锐打招呼,他就守在跟前埋头喝果汁,等人走了,他再小声问那人是谁。
每听到一个名字,侯亮亮便忍不住咂舌:“我感觉自己就是来凑数的,凑的还是个位数。”
俞锐笑着没说话,他目光在熙攘的人群里逡巡。这里大部分人他都认识,就算不认识的那部分,也都认识他。
但这所有人里,没有顾翌安。
以至于他都有些怀疑,电梯里匆匆一瞥看到的人,到底是真的回来了,还是他意识不清产生的幻觉。
没过多久,霍骁晃晃悠悠过来:“你这趟洗手间去得可是够久的,老爷子差点没让我去厕所捞人。”
俞锐倚着高脚桌走神,都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酒杯被人抽走,手里一空,俞锐才回神看着他问:“你刚在跟我说话?”
霍骁轻嗤一声,将夺来的酒杯放回桌上:“话说,自从到酒店之后,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着?碰上什么人了?”
俞锐顿了一下,说:“没有。”
“啧—”
霍骁耸耸肩并不买帐,戳穿他说:“刚我去你房间的时候,你一脸见鬼的表情,刮个胡子都能把自己弄伤了。”
侯亮亮闻言抬起头,发现俞锐下巴侧面有一道细长的伤口。
“这算不算是你神外一刀的耻辱?”霍骁语带调笑。
俞锐没心情跟他斗嘴,直接选择无视。
侯亮亮不知哪儿来一张创可贴,递到俞锐跟前,“俞哥,用这个贴一下吧,我看你那伤口还挺明显的。”
创可贴是卡通的,粉红色还印着一排小猫脸。俞锐哑然失笑,看一眼便摆手拒绝:“本来就只是个小伤口,不细看都看不见,要真给贴上这个,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注意什么?”
张明山走过来接话,跟俞锐说:“半天找不到人,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对老领导和老教授,俞锐向来是尊重的。原本他还懒散地倚在桌上,张明山过来,俞锐站直了才笑着回话:“过来吃点东西,您都没走,我也不敢啊。”
“没我俩什么事儿吧?没有的话,我们就先走了。”霍骁见了老爷子就想溜,还把侯亮亮拉上充当挡箭牌。
“往哪儿走?”张明山瞪他一眼,“消停呆着,我这一把老骨头还不够给你折腾的。”
虽然是在麻醉科,但霍骁主攻方向却是神外和心外,于是进修回国后,老爷子直接把他招来了八院。
无奈自己的学生聪明是聪明,事业上却始终没什么上进心,反而一天天围着一个拉琴的小明星打转,还把篓子捅到八院,丢脸都丢到电视上去了。
霍骁自知理亏,搭上老爷子肩膀开始装乖:“放心吧老爷子,我在这儿保证不给您老惹麻烦。”
张明山睨他一眼,明显不信但也没再多说,转向俞锐聊起正事:“cot1033期临床试验的事都听说了吧?”
俞锐点点头:“放哥跟我提起过,他说您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为这个。”
“没错。”张明山又说,“不过,我跟企业申办方接触了好几次,对方似乎有意推脱,看起来并不太想跟我们合作。”
脑瘤药物的临床试验,国内不可能绕过八院。
俞锐显然有些意外:“怎么会?八院脑瘤患者基数高,有充足的病源保证受试者入组,合作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啊。”
“按理说是应该没问题,”张明山长叹一口气,“但这次的试验点都是由实验团队那边确定,其他几家医院都已经定下了,我们这边却连人都还联系不上。”
“负责国内试验的pi是谁?徐老本人吗?”俞锐问。
张明山摇头:“不是徐老,是他的那位得力助手,顾翌安。”
俞锐指尖在杯底轻扣了两下,默然垂眸,又重复问了一遍:“负责人是顾翌安,确定吗?”
有人向张明山招手,张明山遥遥举杯,饮下之后才跟他说:“刚得到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
虽然勉强算是见过了,之前也不是没有猜测过
俞锐盯着杯里的酒愣神,之后抬起酒杯抿下一口,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是个什么心情。
张明山看他表情有点奇怪,试探问道:“我们院和徐老那边,没有什么私人矛盾吧?”
俞锐一愣,很快便否认说没有。
就算有,顾翌安也不可能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去,这一点没人比他更清楚。
说话的功夫,台上突然多出一位主持人拿着话筒‘喂喂’喊了两声。原本吵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台下的人纷纷抬眼看去。
主持人优雅欠身:“欢迎各位专家教授亲临此次研讨会,下面有请来自斯科特研究所的青年教授——顾翌安,顾教授,上台为大家致欢迎辞。”
与此同时正门被推开,顾翌安大步走上台,微笑着接过话筒:“各位前辈,各位同仁,大家晚上好——”
透过电流传导出来的声音多少有些失真,俞锐伸手扯了下耳朵。他往台上看,舞台上方坠着一盏水晶吊灯,光线太亮,刺得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但即使是听不清看不见,也并不妨碍他清醒地认识到,阔别十年的人此刻正站在那里,甚至远比他想象得更加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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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辞结束,其他人逐渐往顾翌安的方向靠拢,俞锐一个人留在原地没动。有人冲他扬起胳膊,俞锐抬眼过去看到了徐暮。
徐暮是俞锐的同系师兄,也是顾翌安的大学室友。毕业后徐暮回到南城医学院研究所工作,这次大会就是他们研究所参与主办的。
等人走近后,俞锐先笑着打了声招呼:“学长好。”
“怎么个意思?”徐暮挑眉看着他,“几年不见,你连师兄都不叫,改叫学长了?”
“暮哥哪儿的话,不至于。”俞锐笑着摇头,跟他碰了杯酒。
徐暮抿下一小口,笑了声说:“这会儿倒老实了,读书那会儿除了某些人,也没见你叫过谁哥。”
俞锐没接话,脸上还是笑的,酒杯在指间轻晃两下,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不去打个招呼吗?”徐暮问他。
要去打个招呼吗?
俞锐脑子里不是没闪过这样的想法,可电梯里的一场重逢,那种陌生又无措的慌乱感,让他近乎窒息。
“还是算了吧”这句话还没出口,俞锐和顾翌安恰好对上视线。左右也不到两秒,俞锐还愣着,顾翌安却已经掠过他望向徐暮。
徐暮抬手向顾翌安打了个手势,俞锐收回目光,低声说:“之前好像没听说翌哥会来。”
“听你这意思,好像不太想他来?”徐暮扭头看他。
想不想的,人反正已经过来了。
俞锐甩甩头,笑着求饶:“我没这意思,暮哥别开我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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