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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外一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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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有病似的。

所以不怪司机多嘴,大晚上从八院门口拉个人,绕半天又去了另头的八院,十回有八回司机都会多问他两句。

晚上十点刚过,正好赶上晚自习下课,大学城里摆摊的小商贩和出来吃夜宵的学生把两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俞锐拍拍前方座椅靠背,示意司机停在路口,自己走回去。

杏林苑在医大南门正对面,楼龄虽老,位置却清幽安静。

俞锐住在六楼顶层,独门独户独享一片大露台,唯一缺点就是得爬梯上楼。

熬了两天没睡觉,倦意在推门进屋那一刻席卷全身,俞锐打着哈欠往里走,洗漱换衣全程都在打瞌睡,躺到床上几乎沾枕就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床头手机都响完两遍了,俞锐才跟梦游似的接起来。

“俞哥,701高速车祸,一辆大巴和一辆重卡相撞,车上有三十多个人受伤,救护车刚到院里。”

电话是侯亮亮打的。

他话还没说完,俞锐就已经醒透了,边穿衣服边说:“通知休班的医生回医院,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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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急诊大厅忙得人仰马翻,救护车一辆接一辆拉着人往八院送。纵然八院离得不算远,路上还是有两名患者出现休克,送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俞锐赶到时,走廊里挤满了人,去世病人家属瘫坐在地上,吵闹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大锅烩。

休班医生全都被叫了回来,俞锐换好衣服出来,科室副主任陈放也已经到了。两人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戴着口罩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俞锐接手的手术是最棘手的。

穿透性颅脑损伤,患者是那位大巴车司机。

意外发生前,司机凭借最后一丝理智将方向盘往右打,把事故伤害降到最低,同时也把最危险的方向留给了自己。

病人送来时整个面部血肉模糊,额头至头顶插满了玻璃碎片,其中一块自左眼眶刺入,深度暂时看不出,但看过的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

俞锐来的路上已经把先出的报告看完了,另外又通知急诊临时追加了全脑血管造影。护士那边也在联系家属签字,造影术后立刻送往手术室。

侯亮亮拿着报告过来手都是抖的,这种程度的脑外伤,他根本就没见过。眉骨那块玻璃碎片深度长达13cm,直接戳进了大脑后动脉。

“俞哥这人还能救回来吗?”侯亮亮有些打蔫儿。

俞锐正对着光看加强核磁报告,没功夫注意他的心情:“现在一切都还说不好。”

在八院实习不过半年,侯亮亮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他说起刚在外面听到的一些情况:“听说是对面的货车酒驾超速,如果不是他及时调转车头,估计整辆大巴都能被撞翻到河里。”

“哎,如果不是…”到底还是个大学生,说到最后甚至已经开始惋惜。

俞锐侧眸看他一眼,放下手里的报告:“在这个地方,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思考如果。”

俞锐快步穿过缓冲区,边洗手边用下巴指了指里面的手术室,“手术台就是他们的生死线,跟阎王爷抢人,他可不会给你悲天悯人的时间。”

侯亮亮张了张嘴,低下头:“抱歉,俞哥”

这话其实说得有些重了,俞锐透过墙面镜看着他,又说:“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不如跟进去帮忙。”

平时旁观都得找机会,听到这话侯亮亮瞬间抬头,连声应下:“好的俞哥,谢谢俞哥。”

异物摘除稍有不慎就会伤及神经血管,手术全程俞锐注意力高度集中,直到完成清创和颅底修补才算暂时缓过一口气。

手术台上八个小时,洗手服上汗都不知浸了有几层,俞锐洗完澡再出来,正好赶上午餐时间。算起来,他上顿饭还是在昨天下午,手术中途赶着时间随意兑付了几口,连一碗盒饭都没来得及吃完。

神外就是这样,手术时间五六个小时起跳,遇到棘手的危重的,熬上十几二十个小时也毫不稀奇。

不过长时间没吃饭,俞锐却没什么胃口。他本身就有胃寒的毛病,加上这几年主刀的都是些大手术,导致胃病时好时坏,动不动就得发作一回。

这会儿坐在职工食堂,刚咽两口米饭,胃里就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俞锐正准备要走,陈放却突然端来一碗骨头汤放他面前,说:“胃病又犯了吧,先喝口热汤垫垫。”

“谢了。”

俞锐接过汤勺,看陈放面前什么都没有,于是又问:“师兄找我有事儿啊?”

“还是研讨会的事儿。”陈放说。

俞锐点点头,让他继续。

陈放随后说:“老师那边可能就不去了,这次院里安排了张副院长带队,你到了那边直接和他们汇合就行。”

周末在南城有一场大型学术研讨会,俞锐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提前把后面的排期手术都做了,为的就是给研讨会挪时间。

周远清不去俞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老教授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很多活动都交待给科里其他人去参加。

“行,我知道了。”俞锐回他。

陈放看他一脸风平浪静的样子,狐疑着问:“看新闻了吗?cot103疫苗的新闻。”

俞锐埋头在喝汤,听到这话抬起下巴,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失笑一声,指了指陈放背后的壁挂电视:“那么大屏幕我要看不见,得去楼下挂眼科了吧。”

职工餐厅人声鼎沸,电视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陈放扭头看过去,一身职业套装的女主播正在念诵新闻稿,屏幕下方还滚动着一排蓝色字幕——

“美国霍顿医疗中心斯科特研究所今日正式宣布,cot103脑瘤树突疫苗即将在多国开展3期临床试验。”

“据悉,该项药物由徐颂行实验室历时十年独立研发,2期入组患者已全部实现三年生存率增长过半,五年生存率数据翻倍。”

画面背景不断滚动着实验组视频还有成员合照。

其中两位出境频率尤其高,一位是鬓角斑白的华人生物医学家徐颂行,另一位则是徐颂行的得力助手,拥有md和phd双学位的青年医学教授

——顾翌安。

也是,这么明显的照片,想不看见都难。

陈放回过身来瞥他一眼,俞锐却只是沉默着喝汤,看不出别的什么情绪。

“cot1033期国内也在挑选临床试验点,听说这次徐颂行亲自带队回国。”陈放接着新闻补充,说到一半又顿了一下,道出重点:“周末的研讨会他们也会去。”

陈放这句话说完,空气有一瞬间是静止的,俞锐像是反应了好几秒,手上汤匙都没捏住掉碗里溅得汤汁到处都是。

陈放看他一眼没说话,抽给他几张纸巾。

“他也回国吗?”俞锐在衣服上胡乱擦了几下,语气像是随口一问。

是意味不明的‘他’,不是‘师兄’,更不是以前张口闭口都离不开的一声‘翌哥’。所以,即便俞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陈放也知道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陈放坐在对面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心里默然叹下一口气,摇头道:“不知道,嘉宾名单里没有他。”

俞锐点了点头,再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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