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巷(3)(1 / 2)
以往凌晨四点就能关门,今晚却是等到天都蒙蒙亮了才回去,江遇却是很早就回蝴蝶巷了,像是在躲着他。
他一直没有追问关于那十万的事情,想到江遇好不容易谈个恋爱,怎么什么糟心事都遇到了,本身就已经很难过了,他作为朋友,问太多反而不好。
酒保的工作包吃包住,蝴蝶巷的老破小房租很便宜,800块钱一个月,水电自负。沈凌衣住进那间房子的时候简直对越哥感激涕零,老破小是一室一厅一卫,本来就小的卧室被人用帘子隔成两间。
最开始越哥把空着的那间用来当仓库,江遇是隔了几天才住进去的,和那堆酒一起住,直到越哥终于单独弄了个仓库,他才拥有自己的房间。
江遇自知不适合酒保的工作,可离开‘难得一见’他找不到比这工资更高的地方,磨了几年,还是没能辞职。可能酒吧里纸醉金迷,穷小子见了太多有钱人,心里就会变得不平衡了。
沈凌衣有时会觉得是自己让江遇变成现在这样的,要不是上次店里的客人雇他做一日男友,打发家里催婚的父母,他也不会和客人去吃城南那家399一客的海鲜自助。
他要是不发朋友圈,江遇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也不会羡慕。
更不会遇上那个自称总裁的男人。
总裁个大头鬼,就是个死骗子。总有一天他要把那个男人逮到,十万块钱呢!
想到这里他简直怒火攻心,酒醒了大半。
沈凌衣以前常接外快,陪着客人出去玩一天,即便连牵手这样的项目也没有,客人也乐意买单。男人都好面子,沈凌衣这张脸就是面子。
跑一次外快的收入就抵过他小半个月的工资,还能不喝酒,这钱来得多轻松。
江遇骂过他一次,说他这样不对。
总之江遇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后他就再没接过这样的单了,因此那个西装男找到他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当场拒绝。
只是对方不死心,硬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衣衣?”周奶奶推开门,下意识回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确认是早上没错,“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凌衣一身带着酒气,不想把老太太的鼻子给熏了,远远地道了声早上好。
周奶奶穿着洁白的太极服,衬地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
“哟,这身衣服不错嘛,老头给你买的?”沈凌衣意味深长地说道。
周奶奶立刻紧张起来,作势要打他的嘴。
“别胡说!昨儿那俩律师给我带的礼物。”
沈凌衣的脑子有些迟钝,半晌才回想起这件事,忙问起结果。
“人家说这事情好办呢,先通知小杂碎回来协商,不行就起诉。”
一听这话,沈凌衣比自己还清了欠款还开心,要不是周奶奶催他赶紧回去睡觉,他还想再多问几句。
沈凌衣哼着小曲回家,家里没开灯,漆黑一片,桌上放着的酸菜坛子打开了没关上,他知道是江遇昨晚回来尝过了。
看着时间到了早上,他没急着去补觉,打算先把粥给熬上。
家里的凉白开喝光了,沈凌衣等到水龙头里的最后一滴水落进烧水壶里,他这才将水壶放到煤气灶上。
等待的过程中,手机上收到一则信息。
是‘有信’小贷公司发来的催款短信,提示他明天是还款的最后期限。超过还款期限的后果他已经见过很多了,催债的人一般是三个,一人手里拿着把折叠刀。
那些都是城北最恶劣的混混,路过的狗都要被他们踹一脚,沈凌衣辍学那天第一次见到那群人。
他们拿折叠刀,沈凌衣就去厨房拿菜刀。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怕不要命的。
能在酒吧里混到现在,不横起来就不知道被欺负多少次了。
那群人当天没要到钱,但隔月就收到了沈凌衣的第一笔还款,准时准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耳朵两侧一边是粥的咕噜声,一边是烧水壶的尖啸,溢出的水珠流进火里,蓝色中夹杂着刺眼的红色。
他手忙脚乱地关火,蹙眉看向那些渗出的水珠。
房间的灯亮了。
“江遇!粥待会就好了,有你爱吃的酸菜!”
房间里传来江遇的声音,“不吃了!时间来不及,我还有一个展销会的兼职要去!”
“这么早?”沈凌衣撇了撇嘴,这才把水倒进保温壶里。
兑了点凉水,他刚想喝,胃痛便传来了。
沈凌衣捂着肚子,江遇出来的时候背着光,一边将面膜弄得服帖,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哪像你,店里的客人都找你签单,一个月的提成比我两个月还多,我只能去找兼职啊。”
背着光,江遇没看清沈凌衣惨白的脸,只让他赶紧睡觉,语气酸溜溜的。沈凌衣用余光瞥见他贴在脸上的面膜,一张五十块钱,是之前那个男人送的。
几盒面膜就骗走了十万。
沈凌衣在心里呸了一声,好白菜老是被猪拱。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谁也没提那十万块钱的事情。
晚上要在酒吧上班,早上还要去展销会,沈凌衣觉得江遇辛苦,想把粥用保温盒装上,让江遇带走路上吃。
江遇急急忙忙地穿了鞋就出门,没带上。
没办法,沈凌衣只能把粥放进冰箱,当做午饭和晚饭。
他的睡眠质量还算不错,一夜无梦,醒过来的时候刚好中午,简单吃了点白粥就出门了。
下楼喂了猫,陈太太家里又传来吵架的声音,按理说别人的家务事他不该管,可就是见不惯那个男人整日里不上班,还骂媳妇儿好吃懒做。
瞅着窗户开着,他随手捡了一块小石子,眯起一只眼睛,猛地将石子扔了进去。沈凌衣猫似的一溜烟儿就跑出了蝴蝶巷,只留下男人对着窗外大骂的声音。
夏日的蝉鸣躲在树荫里吱哇乱叫,路上一道道香樟树也隔绝不了白天的汽车尾气,老头子三五成群地坐在树下,支着小桌下象棋斗地主,沈凌衣走一路看一路。
饶是这些都是他每天的日常了,他还是保持着对生活的新鲜感,向着认识的人问好,朝着路过的小猫小狗打招呼,小泥巴有时候会跟着他。
穿过几个巷口,会路过一条废弃的铁路,红色的砖墙上用白漆写着:
【严禁在铁路线上随意大小便】
【严禁卧轨】
【否则后果自负】
骑着自行车的老大爷穿过铁路线,自行车抖动起来,他头顶上那为数不多的白毛也跟着抖动起来。
太阳火辣辣的,像是要把人给晒化,汗水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他终于到了春分茶铺。
一家老茶铺,座椅都是竹子做的,坐上去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但这些都被最里面传来的麻将声所掩盖了。
这么热的天,茶铺里却只有一个风扇在呼啦啦的吹,陆越和老头子一样,打着赤膊,一边抽烟一边打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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