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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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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批良家子入宫,派遣出去的内监与女官点过人数,将这些女孩子安置妥当就算这一遭功德圆满。

其中有几个女孩子身上总是不舒服,姑姑们怜惜她们远道而来,水土不服,便教新一批充入内廷的女子暂歇几日。

郑观音虽然秉性柔弱,然而抵达京师后乘车过巷的震撼与新奇叫她精神振奋,这几日倒不见病痛折磨。

这些资质不错的姑娘都住在临近的屋子里,郑观音也识得一位袁氏的女郎,她近来颇有些怏怏,听见郑观音祖籍,又得她殷勤照拂,才略有些亲近意。

袁语卿见郑观音头上渐渐如自己一般素起来,不免开口道:“音音,你何苦又拿首饰送与那些内监?”

幸好夏日里宫中的真花还没那么金贵,郑观音这两日头上只用绢花与鲜花装饰,她闻言蛾眉微蹙,倒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懊恼道:“听说这两日画师便要陆续为我们画像,难不成真叫人把我画成无盐?”

她们还不过是刚入宫的良家子,宫里就是给赏赐也是有限,郑观音担忧自己手中这些银钱不够贿赂画师,少不得再弄些别的法子。

“袁娘子与皇后娘娘同族,公府人家出身,只怕不晓得那些画师的伎俩,若不能讨好他们,在咱们面上点一颗痣也够人受的。”

相面术一向是十分流行的,美人面上生痣倒没什么,位置却要紧。

要是不能满足那些画师,一旦想使坏心,就是在美人面上轻轻洒了一滴墨画作克夫相,她们这些宫人此生都不会有机会知道。

“我当然晓得,”袁语卿不似郑观音那般明艳活泼,眉目中总笼罩着淡淡的哀愁,她叹了一声:“你若是喜欢,我送你几锭银。”

郑观音知晓她大约是皇后内定了的姑娘,可是这些娘子野心勃勃,又有谁会希望别个美貌的姑娘攀高枝?

不过这两日她冷眼旁观,心里也渐渐生出疑惑,倒没几个人来巴结这位皇后母族出来的姑娘。

“我入宫是祖父的安排,娘娘与叔祖父并不知晓,大约以为我攀龙附凤,气都气坏了。”

袁语卿见郑观音推脱,起身自己去取了妆奁,坦诚笑道:“我既不想去服侍表姑父,又不想做个皇子侍妾,用不着给画师送礼,到六局去做个女官,又或者做个女道士也不错,说来惭愧,我舍不得这头秀发。”

郑观音微微诧异,见她终日怏怏,以为只是乡愁难解,倒没想过她这样天真烂漫,轻叹道:“你这是何苦呢,服侍圣人与几位殿下不好么,锦衣玉食,将来不是后妃,就是王府里的主子,总也比分去洒扫强。”

初入宫做了宫女,就是颗真明珠,以后也是被淹没在长门内的命。

郑观音接过她手中银块,暗自掂了下份量,心里总也有几分感激,听见她的打算,颇有些不忍道:“快别这样傻,你家中若无期许,便是亲生的骨肉也未必舍得投许多银钱,你才刚及笄,难道真甘心独身一生,又或与内侍相好?”

她凑不够银子,其实就拿一点绣品送去换钱不愁没有门路,稍楚楚可怜些,早有几个身份略高的内侍愿意帮她,但言语间免不了暧|昧,要不是忌惮上面贵人还没择选过,只怕还要摸手轻薄。

听说那些被遣去做宫人的同乡里已经有几个殷实人家的女儿做了对食,万一她没有被选去服侍贵人……

不过这种事情她做流民的时候没少见过,心里鄙夷,现在咬着牙捱过也没什么,但袁语卿将来可未必受得了。

世家大族许多只肯内部通婚,不屑与天家和寒庶联姻,这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她眼下清高,将来却有的苦要吃。

“在内廷里出身好当得了什么,譬如新罗王姬,尚是属国公主,被圣人幸过生女,至今连个名分也没有。”

袁语卿满怀心事良久,本欲找个人倾诉,瞥了一眼郑观音,忍不住道:“你在南地住着,江南才俊亦多,即便家中没定亲,自己没有倾慕的情郎?”

郑观音被她问得一怔,心底闪过那个被救起的郎君影子,莞尔一笑:“素来都是旁人倾慕我,叫人烦也要烦死,后来舅母出门应酬就不带我了。”

她虽然暗自猜到那位谢郎的身份,也有几分引诱意思,然而才开了个头就被花鸟使捉来,直接断了这条路,便不做无谓畅想了。

确实是个貌美的郎君,举止亦雅,不过如今想想,自己救了他一命,收些报酬也是应当,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还玉佩,好歹还能换些银钱。

她不欲叫人知道这份过往,掩面道:“我本来也是个没出息的人,只想着华服美食,至于男女之情,哪里是我该想的?”

袁语卿惊异,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扫了几次,愁容暂开,笑她道:“也就音音这样的美人,说出来才不教人替你害臊!”

大约美人总是很难叫人讨厌起来,虽然所求和她父母一般市侩庸俗,却又不教她厌恶,袁语卿想了想,好奇道:“那些倾慕的人知道音音如是想吗?”

这个郑观音倒不曾深究过,不过她曾经一度默许大表哥接近,确实是因为国朝律法所定,嫡长子继承大半家业。

裴士安接近她的底气大约也在这一点。

“或许罢,”郑观音在这一点上也没什么可羞惭的:“不过他们知道也没什么呀,若论郎君一见钟情,还不是因为我这一张脸?”

她明白这份美貌与出身带给她天然选择夫婿的好处,江南望族或许不大瞧得上她这样的孤女,自然要尽力多在这些富庶却姓氏不显的人家里多挑几回。

那些连送一只玉镯或是朱钗都求回报的郎君,几乎只要一瞥见他一瞬间的不情愿,便会当机立断舍弃。

袁语卿掩口笑,居然被她说服,点头道:“确是我见犹怜,我若是个男人,就算知道姑娘狮子大开口,也得巴巴凑上去。”

郑观音虽然对此无心,却也不妨碍善解人意:“袁娘子身边芝兰玉树,想必早有倾心的郎君?”

她这样问,与其说是问自己,大概实际上是想寻人倾诉找个由头。

袁语卿原本是想找个同病相怜之人诉一诉情思,瞧郑观音这样便不愿意开口,然而禁不得她软磨硬泡。

她绞着手指,犹豫开口道:“谢氏与袁氏同出陈郡,最常联姻,我有位表哥行四,神姿俊秀,生得最讨女郎喜欢,为人亦是温和守礼,可惜他前年至长安入仕,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

为宫人画像实在是桩浩荡工事,直到十日后,才送至皇后所居仁智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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