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眼前白茫茫一片,似失去灵魂的傀儡般,池遥毫无方向地前行。
似乎是走了很久很久,四周的白雾渐渐散去,眼前显露出攘来熙往的十字路口。
绿灯亮起,斑马线上的人流慢慢增加,如老电影中的画面,潮水般全数向她涌来。池遥低下头,沉默地反向穿过人群。肩膀挨着肩膀,各色面孔似霓虹灯般闪烁跳跃,各种嘈杂的声音钻入耳底。
周身愈是热闹,心底越是孤独。
即将到达路口时,眼眶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中好友陈显急匆匆地拎着公文包,飞奔向路口。
绿灯疯狂闪烁着倒计时,不远处的黑车急速而来。
呼吸滞停,瞳孔不自觉放大,嘴唇好像在颤抖地哆嗦着,池遥想拼尽全力喊住他,却发现一个声也发不出。
陈……显……后面有车!
倒计时开始——
三,
二,
一。
池遥好像看到陈显对她笑了一下。
再接着——“嘭”一声,众人都未来得及反应,鲜血流了一地,陈显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毫无生气。
梦境逐渐被抽离,池遥惊然醒来,额头冒出虚汗,苍白的手指无力地抓住被单。心脏像是悬在空中,那种绝望的窒息感近乎要夺去她的呼吸,她好像还沉浸在刚刚的梦中。
高中好友陈显……在半月前因车祸去世。
他才23岁,那么年轻,却轻飘飘地离开了。
一切的理想与壮志,连同棺椁前的白花一同凋谢。
池遥从未见过当时车祸的场景,却反复梦见,好似昭示着人之脆弱。
她还记得当年陈显说起自己理想时的眉飞色舞,脸上的向往和憧憬似一只高挂的风筝,支撑着他努力前行。
而现在,风筝断了。
朋友去世后,池遥注意力时常无法注焦,每天迷茫地穿梭在城市的人海之中,迷茫,焦虑,颓废等各种情绪让她深陷其中。
以前觉得未来还很遥远,现在却觉得一下子就好像能摸到生命的尽头。做着不喜欢的工作,日复一日地重复生活,可生活的意义在哪里呢。
她不知道答案。
不想社交,不想工作,感觉越来越累。二十出头的她面对着无穷的迷茫,开始拷问自己。或许是因为工作的不顺心,朋友去世带来的冲击,池遥鼓起勇气决定辞职。
她以为辞职之后,她能重新振作,却没想到陷入了更大的迷茫。
她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池遥沉默地闭上眼,可再也无法入睡。月光细微,各种想法杂乱无章,如对未来迷茫的方向感一般无去无从。
她呆呆地躺在床上许久,当地多雨,雨点啪啪地落在树叶上,听不见,只能看见翠绿的叶片一次次被捶打,一次次反弹回原样。
天光逐渐亮了起来,蔓延到床脚。
手机叮响了声,弹窗显示是好友祝涵发来的。
祝涵:【怎么样?】
盯着窗外太久,眼睛有些酸涩,池遥揉了揉眼睛,并没有发送文字信息而是下床给她拍了张房间的照片。
一切言语尽在其中。
一边等祝涵回复,一边活动了下身体,池遥无聊地绕着房间观察起来。
房间位于民宿顶层,入门是一面原木色书柜,摆满了书和各种小玩意,看上去很温馨。走近看,池遥才发现书目很杂,有哲学,有美术,也有小说等。
随意地略过各色封皮,视线忽然停留在《肖申克的救赎》。她看过这本,对里面一句话记忆深刻——
“任何一个你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你不喜欢又摆脱不了的生活,就是监狱。”
“如果你感到痛苦和不自由,希望你心里永远有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不要麻木,不要被同化。”
不要麻木,不要被同化。
池遥抚摸着书的封皮,低低地默念着这句话。
窗外响起鸟鸣声,和着远方吹来的山风,雨声嘈嘈切切,心底却是一片宁静。
她一向很喜欢这种天气。推开窗户,空气潮湿起来,胸腔中是春雨的专属味道,是泥土,是花株,是植被,世间万物一点点冲击着她的神经。
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渐渐明晰起来。
一夜春雨,满山新绿,天边薄烟正在缓慢地向上升腾。
天光尽数宣泄进屋,房间大而空寂,色调统一,加之坐落森林,多了股清冷的禅寂感。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祝涵聊着,话题忽然扯到了民宿老板杜鹤寻身上,自然也不可避免地聊到了长相。
池遥诚恳回答:【好看】
祝涵:【那不挺好】
池遥慢吞吞同时回复:【跟花蝴蝶一样】
祝涵:【……】
又聊了一小会,祝涵被助理喊去工作,池遥也顺势放下手机,站到右侧的落地窗前,安静地看着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缓缓升起,橙黄的光团在云雾中翻滚,如火如荼的灿阳铺满房间。碧绿的树叶长满枝头,湖蓝的天空游荡着大片的云彩。
金光波澜,透过树梢,恰好浇落她一身。冰冷和疲倦好似一同被带走,只剩下满身暖意。
忽然间,池遥想起昨天那束打在男人身上的光,明灿灿的,像是希望落在了身上。
而站在后面的她,好似有一瞬间抓住了光。
观完日出,头晕沉沉的,池遥躺回床睡了个回笼觉。直到肚子饿得发疼,她才迷迷瞪瞪地醒来。起床简单洗漱完,刚想换衣服下楼时,池遥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她没衣服可穿了。
昨天湿透的衣服被随手放在沙发上,现在摸上去一片湿凉,完全无法穿着,而她又不可能穿着浴袍大摇大摆出门。
一时之间,池遥格外后悔自己昨天没有拖个行李箱。愁眉苦脸地盯着湿衣服半天,正想到床上躺平时,无意间扫到了座机电话。
思量两秒,池遥鼓起勇气拨向前台。
座机电话“嘟嘟”了两声,很快接通。
熟悉的男声传来——“喂?”
嗓音松弛随意,尾音带着点上翘的意味,听起来像是在和人调情。
“那个。”池遥咽了咽口水,脑子被好听的男声带的有些放空,“你们这儿卖衣服吗?我,我昨□□服湿了。”
“衣服?”男人微顿了下,“倒是不卖。”
“啊?”
男人低笑了声,声线低哑磨耳,落在耳边似大雪初下的温柔,“我可以帮你问问阿姨有没有衣服借你。”
池遥抿了抿唇,低谷的情绪再次变得期待起来,“谢谢……麻烦你了。”
放下电话,脸颊不自觉地发烫。她一向不适应和陌生人过多交流,拨打电话时也完全没抱希望,只是想着试一试。却没想到和男人的沟通极为顺利,很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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