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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的天,凉爽了许多。

午饭刚过,李福端着俩茶缸子走出来,边走边笑个不停。

纪冰正翘腿坐在大门口的长凳上,听见笑声,回头翻了个白眼,“你到底笑够了没有。”

李福把其中一个茶缸递给她,看着她那颗明晃晃的寸头,忍笑道:“你还别说,你这样还真挺帅的。”

她很瘦,眼睛是狭长的单眼皮,不大,但瞳仁漆黑,看人时炯炯有神。

高挺的鼻梁上微微凸起一小块驼峰,不凑近看不太明显,脸也瘦小,配上这个发型,倒是出奇的合适。

就是乍一看,还真辨不清性别。

纪冰端着茶缸子,往嘴里送了口白开水,乐了,“来弟不在家,你这生活直线下降啊,连绿豆汤都没得喝。”

李福气哼:“不稀罕。”

“你可真够幼稚的。”纪冰好笑道:“这么长时间,气也该消了,再这么下去,来弟该怕你了。”

“就是要让她怕,不怕不涨记性,要让她牢牢地记住,不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惯着她。”

那件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周宝财经过救治,脱离了生命危险,目前正在走程序对他进行审判,死刑是没跑了。

老万一家也受了牵连,包庇罪,坐牢是肯定的。

当时巷子里的人闹得太厉害,警方一天不确定那二十万花落谁家,就天天有人去警局闹。

王春梅更是直接躺在警局门口不走了,整天我家闺女长,我家闺女短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女俩关系多亲密呢,实际是在邀功,夸张地哭诉纪冰在这件事中的功劳。

说得夸张,其实也不算夸张。

最后把警方逼得实在没辙,就把二十万平分了,每户分了一千多块。

大家虽心里有不满,但钱已经分了,就不好再说什么,反正是白赚的钱。

消停了。

不过纪冰的事,还真是多亏了王春梅。

她伤得严重,右臂断了,身上还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王春梅不愿意掏钱治,但又不想看她就这样死了,只有去警局继续闹。

警察那边也清楚,如果不是因为纪冰跟周宝财缠斗,把人重伤,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抓住人。

之后,纪冰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所有的费用都是警方出的。

捡回条命,但她后脑勺被砖头打伤,创伤面还不小,头发剃凸了一大块,纱布一去掉,整个后脑勺凉飕飕的。

索性就直接剃个光头。

现在头发已经长出一寸长。

这段时间,李福把来弟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但就是不理她,故意冷着她,不论来弟怎么哭着讨好。

他就是爱搭不理,冷着脸瞪她。

势必要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让她以后有事再也不敢瞒着。

“你得了吧。”纪冰笑着拆穿他,“前两天还大包小包地背着行李送她去学校,又当爹又当妈的。”

“她第一次住校,我肯定得跟去看看。”说罢,李福猛地一拍大腿,从兜里掏出手机,“都一点多了,这丫头今天还没给我打电话呢。”

纪冰噗笑。

李福:“你是不知道,她现在这个年纪最容易早恋,得看紧了,不能让她被那些坏男人骗了。”

纪冰喝了口水,咧开嘴淡笑着,刚想说什么。

一抬眼,神色微顿。

倒是李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嘿了声,道:“大学生啊。”

是纪年。

正路过他家门口。

纪年听见李福的声音,没看他,把头压得更低,脚步加快。

李福嘲讽地笑声紧追着他,“你走什么,哈喽啊,狗都摸你,密西了没,撒有哪啦,大学生,我说的标准不?”

他声音更大了,扯着嗓子喊:“你这身衣服挺不错,得一千多吧,吃你亲妹的血馒头,胃口可真好。”普通话不错,字字清晰入耳。

纪年步伐更快了,转眼消失不见。

李福坐回来,不屑地嘁了声。

“他可真够孬的,也就敢跟你打,窝里横。”

纪冰没什么表情,吹了吹已经没有热度的水,低头猛喝了一大口。

“你爸妈如今对你这样,他可是有一半‘功劳’。”李福说:“我要是你,我他妈直接按头给他塞茅坑里。”

默了几秒,纪冰说:“也不全是吧,他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导火线。”

说起她跟纪年的‘怨仇’,那可就长了。

细枝末节的小事姑且忽略不计,让人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她13岁那年被吊起来打那次。

大致就是纪年心血来潮抱着纪夏玩,没看住人,纪夏的头磕得直流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引发了哮喘。

那次发病很严重,人差点没了。

纪冰气疯了,跟纪年打起来。

纪年心里害怕,把责任推到纪冰身上。

王春梅和纪永华毫不怀疑,他们怎么会怀疑宝贝儿子的话,尤其这个儿子成绩优异,是他们的骄傲。

那次,纪冰差点被活活打死。

纪年心里虽然也害怕,但隐隐尝到了甜头,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反正不论他怎么跟纪冰作对,爸妈永远站在他那边。

有人撑腰,胆子就大。

但在外面他是万万不敢的,纪永华和王春梅可没那个本事在外人面前给他撑腰。

他不傻,心里都清楚。

然后把在外面受到的窝囊气带回家,全部撒在纪冰身上。

这是个解不开的死循环。

纪冰嘴角勾起,很淡地笑了下,从一开始的难过,伤心,不甘,到现在只剩下无奈了。

“对他们来说,我最大的错,就是生错了性别。”

两人静默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我爸妈以前也是这样。”李福说:“以前我奶奶更严重。”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他妈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女人,怎么他妈女的也重男轻女。”

“谁知道呢。”纪冰说。

李福:“我就想啊,让我这俩丫头飞得高一点,再高一点,高到被别人尊重,被丈夫尊重,被婆家尊重,被孩子尊重。”

仅此而已。

夕阳下沉,纪冰抬手撸了把光秃秃的脑袋,扎手得很。

李福忙叫住她,转身从屋内拎出来一串葡萄。

“差点忘了,店里发的,你拿回去吃。”他不仅没被炒鱿鱼,还加了点工资,最近生意不错,老板给每个员工都发了福利。

纪冰接过葡萄,想了想,道:“你去给我拿个袋子。”

“嘿,离这么近,拎回去拽着就吃了,你瞎讲究什么。”

“你快点。”纪冰催促,“再给我拿个帽子,就是平时能戴出去的那种,我那都是草帽,不好。”

李福眉头一皱,几秒后又舒展开,笑了,“你是要去找那个瞎子吧。”

“什么瞎子,她只是眼睛不太好,你别瞎子瞎子地叫。”纪冰不满道。

“行。”李福笑着应下,“不过我可提醒你,人家那身行头,一看就是深闺里的娇小姐,跟你完全不是一号人,这就是好比橘子跟大蒜,虽然都有瓣儿,但压根就不是……”

纪冰不耐地啧了声,朝他腿上就是一脚,“啰嗦,快点进去拿。”

李福吃痛地嘶了声,笑骂道:“你可真是炼了一身铜皮铁骨,这才多久,能跑能跳不说,踢人还这么大劲儿,真牛逼。”

纪冰把葡萄装进透明袋子里,戴好棒球帽,“你有时间的话,去给我弄个手机,跟我以前那个一模一样的就行,我用着顺手,别太贵,贵了我可买不起。”

“还用你买呀,你救了来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送你一部手机,那还不是小意思。”

“滚蛋。”纪冰脸色微沉,皱眉道:“少跟我来这套。”

李福也没勉强,笑了笑,“行,明天就给你看看去。”

纪冰拎着葡萄,还没走到阮雨家门口,就被刚下班回来的董园看见了。

忙招呼道:“纪冰,来找小雨的吧,快进来。”

纪冰把手里的袋子藏在身后,木着张脸,点了点头,加快脚步。

进了院子,她拘谨地站着。

“快进屋去玩。”董园笑说:“我去厨房给你们洗个水果。”

话毕,她朗声朝屋内喊:“小雨,纪冰来了,快出来。”

看见阮雨的身影,董园拎着好几个塑料袋,转身进了厨房。

“纪冰。”阮雨轻喊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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