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血(1 / 2)
是夜,屋内一片安静。
因为时间重置,三宝家内部也回复了原样,徐平和夏朝自己重新打了地铺。
屋内的三人睡着了一样躺在各处,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对方谁也没有入睡。
三宝依旧靠着墙缩在角落,呼吸声很轻,一动不动,也没睡着。
几个人都知道今晚将会发生什么。
昨天回三宝家后几人还曾出去打探过情况。
他们没见到灰人组织的人,倒是看见那个复活的大婶坐在树荫下高谈阔论,而那个叫刚子的男人则是一天都没有出门。
这是矛盾爆发的前兆。
踏、踏、踏……
迟滞的钟表声不久前就已经响起,仿佛就从身边传来,但仔细去寻它的方向时,那声音又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寻不得源头。
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的几小时后,隔壁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
徐平掀开眼皮,视线一转。
身后,夏朝似乎也动了动,床上的竺潸然一直静静望着天花板,听到声音后双眼毫无波澜,看向了隔壁家的方向。
要开始了。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两人的对话越来越激烈,简直称得上是声嘶力竭。
男人粗犷的声音大声嘶吼,女人尖锐的咒骂如锥子一般。
哐当——
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三宝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整个人缩成一团。
徐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视线落在不停发抖的三宝身上。
夏朝也轻声坐起,向徐平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徐平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隔壁刚刚也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其中一方似乎没想到对面的人会摔东西,一时不敢置信。
而沉默过后,就是更恐怖的爆发。
隔壁似乎又有谁摔了东西,破碎的声音分外尖锐刺耳,而后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推翻了,上面的东西哗啦啦洒了一地。
这么大的声音,其他村民不可能听不见。
唯一的解释是,他们平常就喜欢吵架,只是今天吵得分外凶。
徐平的猜测没错,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之前,每次这两人吵得最凶的时候,都是三宝家的大人半夜敲门去劝的。
如果他知道的话,就能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其他的村民对这家吵架无动于衷,而这家人吵得这么凶之前却没出事了。
先不说劝架管不管用,谁都不喜欢家丑外扬,刚子他们家当然也一样。
在邻居这种外人面前,人家还来好心劝架,吵着吵着也就冷静下来了。
于是不断升温的矛盾就从中停止,此后再想叠加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这几天,三宝的家人出门了。
连续几个晚上的看不顺眼,让隔壁两个人的矛盾又一次被累积到了顶峰。
所有村民都理所应当劝架不是自己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但这次,他们的邻居家里只有一个几岁的小孩。
隔壁的吵架声戛然而止。
徐平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夏朝和竺潸然也纷纷站起,几人轻手轻脚的,但终究是会发出些声音。
三宝一直捂着耳朵缩在墙角,不知是真的没听到还是不想面对现实。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妇人此刻应该已经被刚子杀死。
刚子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这和他之前表现出的言行举止十分不符。
再加上徐平观察了一天,刚子居然整整一天都没有出门,反而一直窝在家里。
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并非冲动杀人,而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案。
没有大喊大叫,那强势的妇人甚至连尖叫声都没发出,就这么无声无息在黑夜中被抹去了。
徐平望着那个瘦小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当三宝发现隔壁的大叔杀了大婶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两个都是自己熟悉的人,而演变到出人命的地步,其中一个因素竟然是没人劝架。
其实说到底这件事和三宝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家劝与不劝,都是出于好心而非本分。
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徐平也明白三宝的性子。
他肯定不会置身事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爬到榕树上,一窥隔壁恐怖情景的时候,他到底是感到了恐惧还是愧疚。
或者两者都有。
“三宝。”
徐平忽然出声,已经准备开门的夏朝一愣,竺潸然看着他的眼神也染上了几分不解。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放下这句话,徐平没再停留,转身示意夏朝他们出了门。
夏天已经到了尾巴,白天虽热,夜晚的空气还是微凉着的。
三宝家和隔壁家之间只隔了一堵墙,砖墙垒得很高,槐树才堪堪从旁探出头来。
夏朝小声道:“平哥,没想到你也有这一面,你明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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