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太子没说话,只跟着附和地笑着点了点头。
宋丞相也笑:“老臣代玄儿多谢皇上夸奖,不过为皇上效力本就是为臣子的使命——”
“哎!”皇帝抬手打断他,“丞相的谦卑之辞,朕耳朵都听得起茧,今日便莫要再重复了。朕虽年纪大了,可眼睛还没瞎,子珩的才能朕看在眼里。且不说别的,单就科举改革一事,这朝中上下,哪个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朕前些日子时常担心景裕,常听丽妃说他为了渭城之事彻夜不眠,若非子珩想出办法,只怕今年也难再父子相聚了。”
坐在一侧的丽妃眼眶通红,也忍不住道:“那渭城洪水刚退,裕儿本就累着了身子,又要忙着筹备乡试,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已熬出了病根,若非宋侍郎提议,不知他还要挨个乡镇跑到什么时候。”
她说着便心疼地抹起了泪,皇后则在一旁笑吟吟地安抚着。
大周每年的科举都需得将各村的人集结送至乡上统一考试,再从中筛选至下一轮至各省,再到京城,层层递进。去年渭城发了洪水,断断续续连着半年才退,城中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屋子。大周重视文采,每年的科举中的关乎各地官员政绩,许多学子连路费也凑不齐,更遑论参加科举。
听说宋子珩提出在改革,将各地学子就地安排考试,又好像听说考题也不再似往年般统一,乃根据当地教育情况而定,皇帝觉得十分受用。
这事桑乐倒也听说过一些,如今听着皇爷爷在众臣面前夸奖宋子珩,心里不禁高兴起来。
笑意还未散去,便听见有人来报了。
“礼部侍郎宋玄到——”
话音刚落,身着朝服的宋子珩提着外袍款款行至御前,将官袍捋了捋,弯腰拜道:“礼部宋玄拜见皇上。”
“无需多礼。”皇帝抬了抬手,笑道:“朕刚刚在与你父亲夸你,朕这些皇子皇孙里,只怕能及子珩者,寥寥无几也。”
宋子珩低了道:“为皇上效力是臣本分。”
他今日头发梳得比初见时更整洁,用一根素雅的簪子绑了半束。绯色官服将他原本有些清冷的一张脸衬得柔软几分。只是依旧一副云淡风轻模样,不似别的大臣般,要么惶恐要么谄媚,就像那诗里写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濯濯什么来着。
桑乐眨着一双大眼,盯着他清晰的下颌线,随着说话时轻轻动了动。
思绪回拢,恍然想起来下句。
濯清涟而不妖!
“你又在自言自语什么啊?”不知何时坐到身边的闻蔷嫌弃地看了过来,“吃个晚宴也要发疯。”
桑乐这才发现自己竟念了出来,却没生气,道:“要你管,吃你的吧,这么多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你!”闻蔷一双眉毛快要竖起,转过身朝着一边的妇人娇哭道,“娘,你看她,如此泼辣,若是这样嫁去罗沽,不是丢了我们皇家的脸。”
杜良娣斜着眼睛看了桑乐一眼,对着自己女儿说:“你知她是个疯癫的,还与她计较什么。将来嫁去罗沽受了夫家骂,挨了打,也不是疼在你身上。”
桑乐冷笑了声:“二姨娘怎知我嫁去罗沽就一定是要受气挨打的,就不能是我与夫君甜甜蜜蜜?”
闻蔷瞪着她道:“你看看你这副撒泼模样,宫里随便找个宫女都比你知礼数,懂廉耻,哪里像是郡主了。得亏是生在了东宫,若是那普通人家,早被人打死喂狗了。”
桑乐被说得险些动了气,又忍了下来,扬起下巴轻飘飘道:“那又如何?不管像不像我都是郡主,要嫁给罗沽王子的,再怎样也轮不到你呢~”
“你——!”闻蔷脸被气得通红,指着她不知要说些什么,终是愤愤收回,“我才不稀罕嫁那么远呢,谁知那罗沽王子是什么样的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善是恶,若是那心狠手辣之人,被欺负了连回娘家哭也回不来。”说着又笑起来,“哦,也对,你本来也没有娘家的。”
“”桑乐眼眶倏地红了,捏着杯子的手有些发颤,半晌才回过神来,将杯子放在桌上,冷着脸盯着前方的热闹歌舞。
闻蔷等了会儿,没听见她再说话,忍不住瞟过去,见她一双眼泛红,嘴巴撅了撅,说:“你你不会又要哭了吧,若是要哭,可别在此处——”
“闭嘴!”桑乐坐着没动,“再说话我就把你的嘴撕烂!”
闻蔷被她堵得气结,瞪着她看了许久,见这人无动于衷,只好哼了声顾自生闷气。
且说回御前,皇帝与宋子珩说了许多话,又有太子丞相以及各大臣在旁附和,聊得十分融洽。
皇帝饮了两杯酒,兴致正好,便让太监将一道圣旨拿了上来:“朕本意是待下个月再颁这令的,今日高兴,便提前颁了也一样。”
台下各方见状,不禁面面相觑。
这宋子珩从官不过一年,已从敷文阁七品学士升至如今四品侍郎,看这情形,只怕又要受奖获封。
自大周开朝以来,还未有人官途如此迅猛。
皇帝泰然自若地扫视了遍群臣,稳坐在龙椅上,笑着等太监宣令。
太监还未登上台,却见着宋子珩先跪了下来,伏低身子,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捊胡须的手停下,道:“子珩这是要说什么,竟行如此大礼,快起来。”
宋子珩却没起,依旧跪着,说:“子珩有一事相求,望皇上成全。”
皇帝眉眼中有些探究,轻轻摩挲着指尖扳指,道:“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慎重,说来听听。”
“承蒙皇上错爱,子珩惶恐,今日又逢佳节,臣斗胆”宋子珩说到此处停下,朝皇帝又磕了个头,才说,“求皇上赐婚。”
“啊!”桑乐低呼一声,“赐赐婚?”
宋子珩竟然求皇爷爷给他赐婚!
他竟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觉得心底突然涌上来股什么东西,闷闷的,有些难受。
还未想通那是什么,便听皇爷爷问:“赐婚?你是看上哪家的小姐了?”
后宫女眷和满座百官无不将目光投在他身上,不知是哪家的的小姐,竟能让这前途无量的宋子珩主动求皇帝赐婚。
桑乐也有些紧张,让宫女烫了杯子握在手中,紧紧盯着那人。
只见宋子珩垂着头,声音却丝毫不怯,道:“臣有一日路过镜湖,远远看见一位小姐倚栏听雨,待回神时才觉流连已久。”
“哦?”皇帝觉得很有趣,好奇问:“是哪个府上小姐?”
“是“宋子珩张了张口,脸上难道的出现少有的犹疑,然只踟蹰须臾,便下定决心般道:“臣四下向人打听一番,得知竟竟是桑乐郡主!。”
他说着又磕了个头,接道:“微臣求皇上成全!”
咚——
桑乐手中的杯子应声落下,在厚实的氍毹上发出一个闷声,滚动两圈后,停在桌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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