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好(1 / 2)
初泽顶着风雪刚回屋时没看到顾沉,手里的锁魂囊差点没抓稳。
他感受到了寄生在那县令夫人身上的魂魄来源于妖,回想起不久前出现的承影,心里隐约有了个轮廓,可是他现在有些顾不上锁魂囊的事。
他养的小魔尊没了,外面正下着雪,小魔尊重伤刚愈,脆弱的一碰就碎,在寒冬的风雪里冻一下得出人命。
锁魂囊被随意丢在柜上,他随手幻化出一把伞,紧接着右手食指隐隐显出一圈淡淡的光环,那光环又化作萤火虫似的光点,指路般引导着初泽行走。
寻到顾沉时,顾沉坐在白雪苍茫中,他身上覆了一层霜白,雪将将要埋没他的腰身,可他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百年前的雕像,孤独,清寂,比霜雪更冷。
初泽第一次发现顾沉的身形那么单薄。
也是,魔尊才一千岁,同年纪的小仙,大部分刚筑基没多久,还躲在家人的庇护里无法无天闹事闯祸。哪怕是他一千岁时,也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只想着以后闯出一片名堂的意气少年,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只觉得再险峻的山头,也总有被自己踏平的时候。
一千岁对仙来说,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东边的太阳冉冉升起,伸手便能逆了光晕。
而顾沉只是静默着坐在风雪中,一动不动,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周遭安安静静,只有风声呼啸,如同一副静止的画,恍惚间,他好像已经坐在这里看了千年的岁月沉浮。
初泽心头微微一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他轻着脚步靠过去,拢好身上的灰白裘衣,将伞往顾沉那偏了偏,任由自己的左肩被风雪淋湿。
这一瞬,初泽的神色举止几乎堪称柔和,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顾沉偏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初泽。
他已经冷的说不出话来,调了下内息,才颤着声音道:“我……散心,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
“找你。”初泽如实回。
伞愈发倾斜,热气白雾朦了面容,两人对视许久,初泽伸手拂了顾沉身上的雪,声音比以往要轻柔许多:“和我回去。”
顾沉也不逞强,他只是思维太乱,宁愿坐在这发呆,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冻死的想法,他想站起来,身体却冻僵了,双腿麻木失去知觉,做不出任何动作。
不逞强不代表不嘴硬,顾沉别过头:“你先回去,我再赏赏雪。”
初泽却压根不上当:“腿麻了吧?”
“……”
他看着初泽忽的扔掉伞,伸手结印凝了个看不见的壳,笼罩在两人头顶,挡住了落雪,紧接着,灰白锦裘被解下来,拢在了他的身上,还直愣愣裹了一圈,衣领上厚厚的毛惹得他鼻子有点痒,一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刻,他被初泽打横抱在了怀里。
顾沉一惊,会术法的人飞来飞去惯了,这种陡然的滞空感让他有种无措的不适,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挣脱的想法。好在初泽那脸看着斯文,手臂却格外有劲,抱着顾沉走了一路丝毫不抖,稳的像是躺在摇椅里,硬生生带来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初泽快步走到不远处的屋前,刚想把顾沉放下敲门,那门居然自己开了,一个妇人站在门口,屋内烧着炉子,扑面而来一股热气,初泽一愣后,跟着笑笑:“叨扰阿婆了,可否借屋生个火?”
居住在这里的一对中年夫妇,正是刚刚想把顾沉喊进来烤火的人。
妇人自是善心的,见这俩年轻人淋成这样,尤其顾沉身上像是要结霜似的,很是揪心,连忙把人招呼进来:“这娃咋这样的呦,在外头淋了两个时辰喊了也不理!你是他哥吗?快给他擦擦。”
这种关头初泽也懒得争什么干爹的名分,他跟着妇人稳稳将顾沉放在里屋的炕上,那名贵的锦裘被他当成了吸水的毛巾,顾沉少见的安静,任由初泽坐在他身侧给他擦头发。
“我去给娃熬个姜汤哩。”妇人将炕烧好,面色担忧的走了。
顾沉视线放空,余光却有意无意瞥着初泽,发丝轻轻绕在初泽的指间,那人神色凝重,动作却轻柔细腻,连带着他下颚流淌的水珠似乎也温柔起来,好像前两天逼着他喊爹的市井混混陡然间被夺舍了,成了一副贤惠君子的模样。
寒风从窗户的缝里钻进来,吹在顾沉身上,顾沉打了个哆嗦。
初泽手一顿,淡声:“找死。”
“……”
“干什么自虐,不想活了?还是觉得自己身体好,不怕死?”
这种训斥的话语顾沉已经几百年未曾听过,他那最老妈子的护法喻惊澜也只敢小心翼翼嘱咐他,像这种亲爹似的呵斥,魔界那帮人除非是活腻歪了才敢从嘴里吐出来。
他的身体确实不好,禁术的侵噬让他常年体虚亏空,常常生病,这也是他特意选了个会医的护法的原因。只是他命硬,且不怕疼,压根没把病痛当回事过,还常常不愿喝药,气的云中月恨不得撂挑子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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