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陈立看陆陆续续队被重列好了，布置今天的练习。

“今天训练有点难度，不限时间——”

其实这练习对现在普遍基本达标都有问题的高中生来说困难了，不过四班体能不知是不是因为某体委的存在，几乎算是超出平均线的好。所以听到练习内容，也没有叫苦，纷纷散下去开始做了。

当然这个“超出平均线的好”的程度，也不包括——

陈立扫了眼已经两分钟做完五组，现在皱眉半蹲在旁边看前排男生呼哧呼哧，带点嫌弃的“监督”，有些失笑。

他往旁边轻踢两脚，对上询问眼神转过头来的少年，下巴往右侧比了比。

“他们我来看吧，你负责一下咱班新转来的。”

景默依言起身。

他走到陈立右侧空下来的树前，和之前一样半蹲下时，仍没多少耐心。

顶多转过一两秒“既然是新来的他要不要放点水，不像班上那群练得皮糙的崽一样使劲造”的想法。

“喂……”

视线落到和转校生肩部一个水平线上时，景默眼却停了下。

无他，太标准了。没有任何可以找茬的地方。

不论是起伏的弧度，还是肩腰成一条笔挺的线，都准到了每一分毫。

两人隔得不远，甚至说得上近，但听不到加重的喘息声，不像他刚刚盯着那帮崽子时大汗淋漓的粗喘如牛。

这个距离他甚至看得清转校生右眼角下一道细痕，像有过旧伤。

半蹲着的少年无意识随之皱眉，站立起来。

也是这时候，被“监督”盯着的人做了最后一组，站起时正在他面前。

“达标了么？”凉薄的声线，因为刚动作完，有点低。他没数。

“……不知道，达了吧。”

景默也没数。

“你们这些小崽子，去去，到操场那边去疯——”陈立不怎么认真维持秩序的声音时远时近。

几个做完的皮猴男生十分快乐地在仍处于痛苦挣扎的同学们之间窜过来窜过去，趁着树荫下谁也分不出谁，时时手贱撩拨一下。

每个班都有这么一撮，不幸同窗越痛苦，缺德玩意儿越快乐。

景默黑黢黢的眼刚危险眯起，一个缺德孩子就从两人侧边窜过去，不长心地撞了下。

转校生被这一撞，前了一步，重心偏移，左臂撑在了少年身后的树干上。

未曾想挑事的转校生：……

刚准备去训猴的体委：……

景默抬眼看了看忽然挡在身前的“障碍”。

比起镜片的冷感，障碍躯体此时因为迫近的距离蒸着一点热意，微微起伏的胸膛现出隐廓。

更直观的是身高。

景默已经超了一米八，而眼前的人比他似乎还要高。

本能不太高兴地，下颌随之抬起往上。

没有一方回避，就这样直直和那双狭长浓黑的眼对上。

这一瞬间，景默似乎才隐约意识到——

眼前的人是个alpha。

直到此时，景默终于觉察了之前那点不对劲的来源。

被入侵了领地，不可能和平共处，或任何一方俯首的威胁性。

什么讨厌正装衬衫，那都是附加值的讨厌。

“……啧。”

这人，绝对不是他要罩着的“小弟”。

容巡看着自己意外靠近的少年眯眼打量了自己一秒，就侧过头道。

“重新列队了，你自己回二排去。”他要去训猴。

“……抱歉。”虽然不是自己过错，收回手臂的转校生仍很有礼貌。

陈立嘴里的棍儿已经咔吧咔吧完了，盯着的男生们稀稀拉拉做得差不多，把皮猴似的小缺德佬们按了几个，转头看向右侧空地的两人时，挑挑眉。

之前他觉得景默八成没人能治了，不过倒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学校乱七八糟的事儿快绝迹了，就连十二高那边的小王八羔子都少惹事了。

现在他忽然想，就不一定！活得久，什么事都会有的。

看着景默接替自己兢兢业业拎了几只猴，陈立随手递了景默一根棍饼干，“工资。”

景默低头嗅了一下，没拒绝。

到点教师就吹了哨子，“行了，都中间列队，下半节自由活动。”

四班从七零八落聚到中间解散，精神旺盛的风风火火招呼了人，把篮球抱了占场子。

景默环着单膝坐在场边咬了棍，侧支着下巴。因为某“亿”个离球框相距甚远的球弧紧皱眉，又摇头，耐着性看。

“景哥，来场上吗？”何烁握着球兴冲冲一溜小跑到侧边来。

他景哥静了半晌，往场上扬了扬下巴，实事求是。

“你们没一个月就校内赛了，我过去你们还有得练？”

何烁挠了挠后脑，明显是冲过脑没想到，“……是哦。”

但仍把手上的球朝他递，不愿放弃，“哥开场给咱们投个，能加士气buff！”

景默侧头，看到场上的半大崽子全往这方向看，眼里的闪和眼前的乐天憨憨如出一辙。

没说话，虎牙两下嚼了饼干，单手球接过，往场上时随手地面带了两下，然后三步上篮，腰背后仰——毫不犹豫的一灌。

“喔喔———”

那种直截了当的，这个年纪最热爱的力量感让这圈男生全兴奋了起来。

“……诶，”场边的体育教师悠悠叼着棍儿，饶有兴致地啧啧，“瞅瞅，你觉得怎么样？”

莫名被不务正业教师留下来陪聊的转校生想了想，目光平静，随着教师的话道。

“超出标准。”

陈立一拍手：“你看也这么觉得吧？我叫他去考个体特，兔崽子说没兴趣，就这身体素质，我看他直接体考都没问题。”

然后恶狠狠地嚼吧了两下棍：“但他就是不从！”

还想接几句“这倒霉崽子就是balabala不努力不上进”，找着才刚入校没两天不了解情况的新生唠嗑，当然是要胡编乱造不吐不快。

“被唠嗑”的转校生此时视线微顿，右臂忽地略往上一抬。

陈立没注意余光一角一个圆影呈完美球弧飞了过来。

紧接着是一声“砰”的皮质闷响。

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的手掌平稳地接住了那个不速之球。

篮球随余劲在那手掌中转了一转，终于老老实实地堪堪停住。

教师在旁边挑了下眉，“哟。”

陈立倒半点没生气。景默打高兴了是常会从场上把球往他这边飞，要他下场训练四班这群精力过盛的小子们。不过这种飞法是从不顾忌时间，场合，偶尔还有不“尊师重道”的危险。

站在他身旁的转校生却知道，这一球是冲着他。

无论是转过头那双乌眸扫过来的一眼，还是刚刚陈立和他说话侧过身的站位。

现在他看到少年黑黢黢的眼紧盯着他，做了个像勾手又有些微挑衅的手势。

容巡将掌间的篮球礼貌地交给教师时想。

顽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