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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雨晨对他的全部印象。
等到再见面,是在市里的高中,许澜转学过来,当了她的同桌。
他变得更加冷漠和寡淡。
甚至也不太和她说话,并且摆明了躲着她。
林雨晨朋友很多,没太在意这一个,照样过着自己的潇洒日子。
直到那日下学,她约了朋友逛商店,没叫家里开车来接。
等临校朋友的空档,远远瞧见许澜在校门口被几个穿背心的人截住。
那几人刺着花臂,脖子上戴着拇指粗的链子,瞧着不像他们学校的。
推推搡搡的,他们把许澜逼向了罕有人烟的巷子。
想来出现在学校附近的混混多半是图钱。
林雨晨咬唇在原地做了会儿思想斗争,最后还是跟上去。
林女侠不计前嫌地跟着跑进那条巷子,来了个颇闪亮的登场。
她在离那两人几米远的地方刹住脚步,朝歹人大喝一声:“喂,你们别动我同桌,有事跟我说。”
许澜早在校门口看到了她,才把人引到了巷子里来。
他压根没想到她会跟来,会为他出头。
那种无法言语的酸涩从血管一点点蔓延,像多米诺骨牌,最后一个轰然倒塌的是他的心房。
彼时的林雨晨把问题想的简单,不就是要钱吗?
她约人逛街,身上带了不少。
等下回,让爸爸找人收拾他们几个。
两米远外,正把许澜聚在中心的几人听这话散开回头。
手正搭在许澜肩膀轻佻问话的男人闻言把手放下来,向后看了看。
见到这个红色短裙的未成年少女,他带着刀疤的右眉一挑,极轻蔑地“呵”了声。
林雨晨这才看清那帮人根本不是同龄人,比她年长上许多。
那橙色背心的刀疤男好笑地一步步朝林雨晨踱过来,满嘴浑话:“小姑娘多大了?这我侄媳啊?”
明明被放开该松一口气,许澜的心却揪起来。
林雨晨目光朝两侧瞥了瞥,毫无遮蔽物,附近也没有人家。
对面这伙人三四十岁的年纪,她开始害怕。
她一边后退,一边和那人打商量,控制不住地声音带上了颤音:“你们要多少钱啊?我们是学生,钱不多的。我家也没什么钱,但我可以给家里打电话想办法凑凑,或者和他家商量一起凑凑。”
刀疤男闻言大笑,朝后看了眼朝许澜比了个大拇指:“呦,小侄子,你这比你爹厉害,还有美救英雄这出呢?”
本来背靠墙的许澜单手撑了把墙壁,直起了腰杆朝刀疤男走过去,慢慢道:“师叔,那件事我会按您说的再考虑考虑。”
“对嘛,早想通不就得了。非要走极端,大家都不好做。”
“嗯。”许澜点头,面向着刀疤男朝林雨晨倒走去,口中附和道:“其实上次去张叔家,只是听说他病得重,家父生前和他关系不错,所以才去拜访。”
“是吗?拿这些照片怎么回事?”刀疤男朝后使了个颜色,旁边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相片递过去。
接到照片的刀疤男朝他们两个人迈了两步。
于此同时,许澜的手触碰到了林雨晨的胳膊。
他低声道:“跑。”
林雨晨被他拉着在夏日的黄昏里死命地跑。
只听到背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像是催命的符咒。
这趟亏大了啊。
急速地奔跑使她心脏跳得剧烈,血腥味从喉头向上翻涌。
运动会短跑都没这么拼过,
好在他们跑得极快,渐渐甩开那两人,耳畔变作呼啸风声。
直到拐入另一个巷子,她崴了脚“哎呦”一声,是真的跑不动。
许澜停下脚步,左右观察下,把她推到一户敞开门的院落:“进去躲好了,别看,也千万别出来。”
被强硬塞进别人家的林雨晨听到那催命的脚步声又渐渐临近,眼睁睁看着他把门关上。
那门缝越来越窄,直到眼前一片漆黑。
外面有五个成年男人。
林雨晨听着外面的打斗声,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绝望的时刻。
只记得那日的天灰蒙蒙的,电线上趴着的麻雀都被惊得四散逃离。
她打了110,蹲在门口抱着腿发抖。
直到很久后,外面的声音才停歇。
她的门被猛推开,惊恐地抬眼。
可与她想象的场景不同,那五个男人躺在地上。
林雨晨错愕地站起来,愣愣道:“你一个人干的?”
许澜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目光朝侧面漂移了下,点点头应:“嗯。”
然后他慢慢蹲下,看向她的左踝:“你脚还疼吗?”
林雨晨忘了回答,只是在心底不断惊叹。
一个人,把五个成年人打成这样,“满地找牙”。
她这才仔细地观察了自己的同桌,极苍白的皮肤下暴露出青色的血管和经络,偏瘦弱的身形藏着肌肉。
曾经她以为是羞怯、温柔的黑色瞳仁,现在看来是阴霾的暗色。
林雨晨有点害怕这个少年身上藏的力量,惊恐地看着昔日文弱的同桌,吓得咽了口口水。
她干过的坏事不少,没少拽他的作业来抄,还趁他午休上手给他的头发别过一个小红花的发卡。
“……”
许澜意识到林雨晨的沉默,猛抬头锁住林雨晨的眼睛,察觉到她的恐惧。
他心头一刺,垂着眼尾,带着落寞问:“你害怕吗?”
你害怕吗?
这样的我。
“我……”
不怕不是正常人!
林雨晨吞咽了口唾沫,暗暗发誓,再也不能给他别发卡了。
林雨晨的迟疑,让许澜眼里的光彻底熄了,他再次低头,沙哑道:“我知道,我说过以后会离你远一点。”
这幅模样才是林雨晨熟悉的人,她违心地展颜一笑,露出一排白牙,识相地拽起他的衣袖晃:“当然不怕啦!我们是好朋友嘛!早好几年就是好朋友了,对不对?”
许澜看着被拽着的衣袖。
他这样的人,哪里能奢望和她做朋友呢。
但蹲着的他到底再次抬头,轻声执拗又问:“你的脚还痛吗?”
而这个仰望她的姿势,他维持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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