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界第九章(2 / 2)
秋蝉的叫声此起彼伏,时不时从丛草间蹦出的微小生命显得那么有活力。
邵柯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久坐于高楼大厦,似乎已经忘却自然最纯粹的魅力。
彦翊跟队跟的有些艰难,胃里坠坠的痛感让他头重脚轻,光是维持重心就十分吃力。再加上登山所快速消耗的体力,眼前雾影重重,连邵柯的声音都隔阂着有些听不透彻。
他们很快就落后队伍一大截,跟拍的摄影小哥忍不住提醒:“要抓紧时间,不然可赶不上日落。”
邵柯对于长山日落还是很有期待感的,闻言转身催促彦翊:“那我们可要加快脚步……”
彦翊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回答,眼前铺天盖地的黑却席卷而至,让他瞬间失了所有意识,毫无挣扎之意,就这么直挺挺的跌下石阶。
邵柯的惊呼堵塞在喉咙间,只来得及徒劳的伸手,触及彦翊的衣角,然后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他后仰着滚落石阶。
“彦翊――”
长山石阶陡且长,彦翊失了意识,也失了所有保护自己的举措,于是一路滚落,直至坠入一旁草丛。
阶上碎裂的砾石尖锐粗糙,剧烈的摩擦下划破他的外衫,将接触的皮肤伤得血肉模糊。彦翊在倒下的那一刻似乎撞伤了后脑,鲜红色的液体因此滴洒了一路,在青灰的阶梯上格外刺眼。
邵柯踉踉跄跄追跑过去,一下子跪倒在地,颤抖的手抚上他的胸膛,彦翊衣襟上那片刺眼的血渍就这么直直撞入他的眼。
邵柯瞳孔微缩,梗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彦……彦翊!”
他彻底慌了神,但好歹记得未清楚伤情前不能随意移动患者,只拽住彦翊的手反复呼唤。
随行的摄影师带了急救药包,忙上前替彦翊做了紧急止血处理。
急救电话已经拨通,可长山顶峰没办法通车,他们必须将人带去当时的出发点。
彦翊后脑的血透过纱布渗了出来,脸色也因为失血而越发苍白,邵柯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攥紧发凉的指尖:
“我背他下山。”
没有时间来犹豫与考虑究竟可不可行,邵柯半蹲下身,摄影师将昏迷不醒的彦翊拖上他的背。
护好肩上的人,邵柯立马往山下赶去。这么些天,他经历了太多曾经从未经历过的事,也真真正正的意识到当初的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狼心狗肺。
所以……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他这一次又没能注意到彦翊的异样?
邵柯死死咬住下唇,止住眼里的酸涩。
不能流泪,他没办法擦,会看不清路。
日落将至,山间的温度骤降,可身上人的凉意更甚,似乎连生命力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
邵柯在风中瑟缩,一遍又一遍的呼唤身后人的名字:“彦翊……彦翊你醒醒啊……”
彦翊始终安静的趴在他肩上,不声不响,搁在他耳畔连呼吸声都轻微。
邵柯的声音逐渐哽咽,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包围。他脚步未停,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种种胡思。
彦翊真的太轻了,是因为胃病的缘故吗?
如果……如果彦翊实在伤的太重,自己又应当如何是好?
落日余晖被抛掷身后,邵柯揽紧脊上的重量。
彦翊一人在爱他的路上踯躅前行,路上没光,甚至没人舍得为他点一盏灯。他从不考虑后果,无依无援无人理解,这条路太难走,可他咬着牙也这么挺了过来。
所以,若是彦翊当真――
他咽下蓦然涌上心头的承诺,再次因为这份心悸而动摇。
“救……救护车!”紧随其后的摄影师大喊。
邵柯抬眼,望见不远处救护车变换灯在不停轮转。
夜风卷着丝丝凉意袭来,斜阳伴着红霞在傍晚的天际徘徊。初秋的蝉鸣声、车笛声和人声汇成一片,但邵柯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能跌跌撞撞的奔向那片光亮,耗尽他全部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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