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2 / 2)
“娘的,怎么打不开!死东西,赶紧开开!你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他们当然打不开,在听到这几人动静的一瞬间,黛争就已经将横木架在门上,又把衣柜和床榻纷纷推到门窗前,像个缩头乌龟一般,堵住自己的耳朵,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你在这过快活日子,想过我们没有?!晦气玩意,怎么我们就养了你这种没脸没皮的东西,真该把你饿死!把你卖到勾栏院里去!”
“你们才是最不要脸的,你们哪里给过我吃的,若不是我经常去后山找吃的,早就被饿死了!我阿娘的嫁妆都被你们吞了,你们还不照顾我,还把我卖了!凭什么!”
面对前来疯狂踹门撞门的三人,黛争也不甘示弱地回应,“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会再听你们的话!”
“提到你娘,我正要说了,你以为你娘是死了?她是不想管你了!跟别的男人跑了,那人不要你这个野种,所以给了我们钱我们才收下你的,不然谁养你这个累赘,你不要再做大梦,以为有人宠你怜你,你就是天生的贱命——”
“你胡说!你胡说!”
黛争从未有傅兰萧说的那般伶牙俐齿,她跟人吵架时嘴巴最笨,都被人骂成这样了,她也只能重复反驳几句,根本不痛不痒。
“我们哪里有胡说,你赶紧把门开了,不然等我们进去——”
突然间,黛策一家的叫骂声消退了,只听见好似有一群人闯进院中,铁衣互相击出铿然的响声,留下院内三人被堵住嘴巴,模糊又惊恐的哽气。
是武侯来了吗?
也是,闹得这么厉害,邻里街坊应该都听见了,传武侯来,是最好的结果。
但黛争还不敢轻举妄动,她慢吞吞地跨向横在门前的床榻上,双手扶在横木上,如履如临地透过门间的细缝,向外窥探。
她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一片衣袂飞扬。
随即,又有敲门声扣响!
黛争被吓到了,“啊”的一声向后跌坐在床面,支支吾吾地问:“是武、武侯大人吗?”
咚咚、咚咚。
沉稳、有力。
一如鬼魅。
“武侯大人,那些人小的并不认识,应是来闹事的强盗,我还害怕,衣裳也没穿好,就先不开门了,有什么话大人直问就好……”
她采用了回避式的鸵鸟办法,反正她都要走了,她不想再惹上什么是非。
“黛争。”
心脏仿佛骤停,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可门外的人已经耐心告罄。
“穿好衣服滚出来见我。”
为什么兰玖会在?
她更不想见他。
巨大的失望又淹没了黛争,她绞着手指,恨自己当初为何没在屋中挖个地洞。
但在屋中自欺欺人也无济于事,兰玖可不是那种在屋外叫骂之徒,再不开门,他定会破门而入要她好看。
黛争手忙脚乱地将堆在门前的家具推开一条可供开门的空地,打开门,便看到傅兰萧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面看。
周围将士的火把高举,也将他的双眸映的火光灼灼。
她的脸颊倏地一凉,可能人已恍惚,在傅兰萧的手贴上来的时候,她都没去躲。
他今日穿了一身鹤纹长袍,在暗夜中的仙鹤像白鹰一般摄人。
他的护腕定是由上等皮革裁成,正好能勾勒出手腕的形状,磨蹭在她的下颚上,她却觉得坚韧似铁。
她的下颌被轻而易举地勾起,她不喜欢这般,她不认为这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在周府,周郎也是这么对自家妾侍的。
但她怎敌这人的力道,也只能被迫承受他的视线。
她一时间有些委屈,更添几分弱小可怜。
傅兰萧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魄力:
“听话,按我说的做。”
“我会饶你。”
随后,黛争的手上被赋予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剑穗垂到手背上,像有羽毛在轻搔。
她知道他要让他做什么了,挣扎着:“不,不要,兰玖,我求你——”
可傅兰萧不会在乎她的感受,他一只手与她同握一剑,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她的细腰,就这样拉着她前行,长剑划在石板上,几乎被带出了火花。
他要她亲自,斩断她身上的泥泞。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