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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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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王不敢反驳,心中却委屈,嘴唇咬得乌紫,更似要哭。

桓羡脸色寒沉,只作未见:“来人,将彭城王带回去,罚他将宗训抄写二十遍,不许旁人代笔!”

“皇兄!”

宗训是世宗皇帝在世时为训诫后世子孙所作的五言诗,共有三千二百言。彭城王委屈地哭喊出声。

兄长脸上却无半点和缓颜色,桓思只好行过礼,垂头丧气地随宫人下去了。

四周一时归复于沉寂,桓羡将目光转向地上跪着的妹妹:

“彭城自幼丧母,见了你难免偏激些,待他长大便会明白,你不必往心里去。”

这一声语气极淡,丝毫不似安慰,却令薛稚鼻翼一酸,几欲泪落。

皇兄……终究还是挂怀自己的。

她勉力微笑,有如雨后山茶的空灵纯净:“是,多谢皇兄。”

“起来吧。”

他淡淡道,瞥一眼地上七零八落的糕点,转了话题:“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我做了些糕点,想送去给皇祖母尝尝……”

祖母……

桓羡抬眼望了眼坐落在绿意森森中的宣训宫。他也是有许多时候不曾去见这位名义上的祖母了。

回过视线,却瞥到她身前那串随主人起身而微微摇曳的项链,那只金镶红宝石做的蝴蝶,依旧在他视野里翩然起舞。

他有些目眩,不动声色地移开:“你很喜欢这串项链?平日里总不离身。”

薛稚还不知犯了他的忌讳,取下红宝石珠串下锁着的那一只红宝石蝴蝶与他看,一改方才的哀婉欣然而笑:“是,这是谢郎送给我的,我很喜欢。”

见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不禁有些怯然:“皇兄是不喜欢么?”

桓羡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她玉白掌心上,依旧避开了那抹刺眼的赤色。他不置可否:“老人家喜素,还是不要穿戴得这样扎眼。”

薛稚被这一句砸得有些懵。

她能敏锐地察觉到皇兄不喜自己戴这项链,却不知为什么。所幸他并未就此深谈,拂袖自她身前走过:“朕亦欲去往宣训宫,走吧。”

宣训宫,崇福殿。

重楼峻阁,花木重重。

兄妹二人进殿的时候,太皇太后谢氏正坐在软榻上,怀里抱了只猫儿,鬓发如银,雍容华贵。身边立着女官刘氏。

“好了,没事不要往我这儿来。”她手抚着猫儿,看也未看底下大殿里跪着的孙儿孙女一眼,“知道你们不爱来,只不过是碍于孝道二字,做做样子。”

殿中一时落针可闻的死寂。薛稚忙分辩:“祖母,孙儿是真心想来看望您……”

太皇太后这才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幼时我又不曾抚育你,你不在背后埋怨我便是好的,哪来的真心。”

祖母的说话风格一向如此,薛稚脸上也红透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乐安知道,祖母只是面上冷些而已……”

还未说完便被太皇太后一声冷笑打断,森森如刀锋。薛稚不敢再言,却听她又问:“给我做的点心呢?被彭城王夺去了?”

祖母竟连这也知晓了。薛稚深觉尴尬,一时未言。

太皇太后便露了个了然的冷淡的笑,道:“他骂你是野种,你就不会回骂回去?你母亲好歹是你父亲明媒正娶,他不过一个庶子,也是野种,有什么贵贱亲疏。他又比你高贵得到哪里去?”

“他母亲的死,更与你、与你娘毫无关系,下令的是他爹,他不敢去怨他那个畜生爹,却来报复你,你一声不吭,难道真也如此认为?你也算将门之女,怎么性情如此软弱?”

如此的疾言厉色,连太皇太后膝上的猫儿也似被惊吓,喵呜一声跳下地去。一旁立着的女官刘氏忙去捉,又忍不住,看了眼殿堂间面无表情的天子。

他置若未闻,漠然立在妹妹身侧。薛稚讪讪地答:“祖母教训的是……”

尊长训话,不管心里如何想,她只有答“是”的份儿,万不可分辩悖逆。

然而她的柔顺,落在祖母眼中却是怯懦不堪了。太皇太后不悦,转向殿下长身玉立的孙儿:“怎么,皇帝瞧上去像是不大高兴?”

这位祖母十几年如一日的刻薄,桓羡心知肚明,她方才那些话,不仅是说给桓思的,更是说给他。

他微微躬身行礼:“祖母教训的是,孙儿一定对彭城严加看管。”

“你知道就好。”太皇太后道,“听说前时乐安险被奸人所害,也是你做主让她搬去你那儿,倒也勉强有几分长兄的样子,不似你那个爹。”

她对先帝的厌恶毫不掩饰,听得薛稚心头亦是一震。桓羡脸上却依旧没有表情,仿佛祖母所骂与他毫无关系。

两个都是木头,太皇太后也心生厌烦,下了逐客令:“行了,我累了,你们都下去。”

兄妹二人遂告了退,殿内重归寂静,这时女官捉了猫儿重入殿来,笑着道:

“奴瞧着,陛下倒似放下当年的事了,待公主极好呢。”

姜氏当年死得如此之惨,他会放下?

太皇太后手抚着猫儿脊背,眼中落了讥笑:“他若真能这般想,也能少造些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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