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月(1 / 2)
女人的声音清亮动听,却犹如一颗石子掷入了湖,当即水面便泛起了层层涟漪。
林漠谣搓脸的手一顿,猝然看向季旷柔。
“你不会看上相泊月了吧!”
她心中惊愕,嗓门也陡然升高,就连守在外间的翻云、覆雨和倦春也听得一清二楚。
姐妹俩闻言,俱是看了身侧抱着琴的身形落拓挺拔的青衫男子一眼。
只见对方身姿颀长面容温润神情妥帖,墨发尽数散开柔顺地披在身后。
见到她们二人朝自己望来,倦春冲她们颔首,当做行礼。
周身气质清润舒朗,半点没有旁的男倌脂粉气俗媚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高门大户教养出来的清雅公子。
翻云不禁在心中赞叹,难怪自家主子如此赏识他。
若是换做旁的侍倌,嗅到一点金主移情别恋的味道,恐怕早就寻死觅活或者另攀高枝去了,可倦春好像闻所未闻似的,面上毫无波澜。
只垂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
想她们家郡主平生最讲情义又最厌与人纠缠,现如今他这般模样不争不抢,倒是惹人怜爱极了,说不定自家主子会念及他服侍这般久的份上,日后抬他做小侍呢。
翻云胡乱想着。
内心思忖着是否要赶在主子吩咐前,将别院收拾出来。
屋内的季旷柔挑眉看她。
“怎的了?”
林漠谣看她仍是如此淡然的模样,急得有些上火。
“他和萧茗有婚约!三个月后便要成婚了,萧茗她娘萧阁老如今在朝中风头正盛,你当真要和萧家作对?”
闻言,季旷柔垂眸悠然地转着自己指根处的玉戒,良久笑着言道。
“你是第一日认识我?。”
说罢,她抬眸看向窗外漂浮着轻白云杪的天空。
微微眯眼一字一句地说:“本郡主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过。”
林漠谣怔然,随后突然朗笑出声接着摇头感叹道:“你这霸道蛮横的性子,还当真是一点没变。”
临了,林漠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冲着季旷柔扬了扬下巴。
“那行,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林漠谣的地方郡主尽管讲,报酬就是多让我蹭点桃子吃。”
林漠谣说到最后,挠了挠头嘿嘿地笑出了声。
吩咐翻云送走林漠谣,季旷柔将覆雨唤了进来。
将需要交代的事给她说完后,季旷柔最后又补充了句。
“再摘几筐上等的蟠桃,届时给林将军送去。”
吩咐完一切事宜后,季旷柔起身,刚想倚在软卧之上休憩一下,便见倦春携着一把古琴缓缓走了进来。
他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头却垂得很低。
季旷柔居高临下,能清晰地看到他背后突出有力的脊骨,还有一小片白皙细腻犹如凝脂的后背。
“春奴斗胆,想请郡主听奴弹奏新曲。”
此时的季旷柔虽然心中躁意稍稍散去了些,可头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她刚想摆摆手示意倦春先下去,可谁知对方径直将琴置在了腿上,信手弹了起来。
霎时间,清冽悦耳的琴声犹如冰沁的泉水,萦绕在季旷柔的身边。
一曲终了,她的头痛竟缓解了不少。
季旷柔睁开轻阖的眼睛,正对上不远处一双墨绿近黑的眸子,清清润润的,携着无边柔情。
她伸出手,跪坐在地上的青年瞬即便懂得了她的意思,膝行到她的面前,微微侧头小心翼翼地将柔软凉滑如上好绸缎般的发丝贴上了她的手心。
倦春难耐地闭上了眼睛,极力遏制因激动与欣喜而忍不住发颤的身体,生怕泄露出一星半点,让郡主瞧去惹她厌烦。
郡主一掷千金为他赎身,还愿意养着他。
若不是有幸碰到了郡主,纵他是这南风馆的头牌花魁又如何,最终也会沦落到一节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境地。
能跟着郡主,是他几百世修来的福气。
他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低贱到尘埃里,所以即使听到郡主可能心悦他人的消息,心酸痛得如同刀绞,也只能故作泰然。
他从不敢肖想有朝一日能成为郡主的正夫,只盼着郡主他日能娶个胸怀大度的夫郎。
能够能够允他继续服侍郡主。
最好,是能为郡主诞下一女半儿。
想到这儿,倦春眼底心底皆变得湿热起来。
到那时,他便是死也无憾了。
正想着,倦春突然感觉那双手移到了自己面颊处,他蓦地心跳如擂鼓,颤抖着眼睫缓缓睁开,对上的却是一双清冷锐利的眼睛。
季旷柔端坐在榻上,长指攫住他白皙细腻的脸颊,微微俯身。
一瞬间,女子因长居高位而养成的气势瞬间向他倾轧下来,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让倦春恐惧的同时又难以遏制地生出更多悸动来。
只因明昭郡主不仅出身高贵无比,还生的一张能倾倒千万男儿的好相貌。
“本郡主最讨厌别人帮我做决定,但念在你是好心,暂且放过你一回,莫再有下次。”
说完,季旷柔松开了钳制着他的手,又慵懒地躺了回去。
那骇人的气质被她尽数敛净,可待在原地的倦春仍是止不住地心悸。
好半晌,他才深深俯身,施了一套最谦卑的跪礼。
清润好听的声音带着轻颤的同时,也埋藏着他最深沉的绮望,以至于听起来竟有些喑哑。
“奴有罪,多谢郡主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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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川将玉瓷碗小心地放在了相泊月的手边,柔声劝慰道。
“少爷,我爹熬了您最爱喝的玉糁莲子羹,多少喝点吧。”
闻言,相泊月稍稍回过了神,神情有些倦怠。
他垂眸看着玉白的碗中熬得澄黄的米糁,颗颗圆润饱满的莲子点缀其中,上面还撒上了足足的梅子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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