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2)
黑色靴子踏进牢房,走到毫无声息的卢华英面前。
随从蹲下去,将卢华英翻过来:“侍郎,她昏过去了。”
周钦垂眸看着卢华英满是血污的脸,漠然道:“把她弄醒,喂她吃些伤药,让她保持清醒,再接着打。”
清醒的状态下施以酷刑才最有效,拷打一具失去意识的尸体,有什么乐趣可言?
“上刑具,我要听见她惨叫的声音。”
周钦转身离开。
“是!”
……
随从找柳城县令索要刑具:“把柳城所有能用的刑具都送过来!”
柳城县令忙不迭擦干净嘴巴,领着随从去取刑具。
西州户曹扶着墙,长叹一口气:“可惜了。”
他本来想多留卢华英几天,逼她把卢氏《丹经》写出来,那自己就能偷偷抄写一份留着作为传家之宝传给子孙后代,没想到卢华英落到了周钦手里。
“落到周钦这种冷血阴毒的变态手中,还不如一头撞死,起码能死得痛快点,少受点罪。”
“我的《丹经》啊……”
想到唾手可得的《丹经》就这么没了,户曹捂着胸口,一阵心疼。
……
驿馆外,众人七手八脚将柴雍拖进了一间屋子。
“三郎,死了个郡王,武家一定震怒,周钦不会放过这个兴风作浪的机会!我听到风声,他来到柳城,听说郡王死了后,立刻叫人准备了一份供词,逼卢三娘承认是受你指使打死郡王,只要卢三娘认罪,你百口莫辩!到时候周钦抓了你要挟金乡县主,你们国公府上上下下全都会被卷进来!”
柴雍推开伙伴往外走:“我去见周钦。”
伙伴死死按住他:“你去见他?躲他都来不及!他正等着你上钩!三郎,这事你不能再管了!周钦的名声你不知道?”
周钦是长安万年县的一个市井无赖,生母是酒肆里卖酒的□□,生父不明,他十几岁时就多次因为偷窃入狱,后来擅闯贵人私宅被判了流放。巧的是复审他案子的人是波斯酷吏索元礼,索元礼释放了大批无赖,将他们收揽为部下,周钦从此成为索元礼的爪牙。
这个人天性残忍,喜欢折磨犯人。他在洛阳的住宅里修建了专门用于刑讯的牢房,把犯人都关在里面,自己就住在牢房隔壁,每天以听犯人们的惨叫声为乐。
“落到周钦手里,只有两个下场,被慢慢折磨死,认下死罪等死,卢三娘早晚都要死。三郎,你不仅不能再管这件事,还必须马上做出一个决断,撇清自己。”
柴雍猛然间听出了伙伴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现在形势复杂,最好的结果就是卢华英死了,让周钦没有机会嫁祸给他。
“我知道这么做不是君子所为。”伙伴避开柴雍愤怒的目光,语气沉痛,“三郎,现在郡王的案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周钦非常狠毒,也许柴家都填不满他的胃口,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我早就做了决断!”柴雍抬起头,看着众人,一字一字,清晰地道,“卢三娘没有杀武延兴!这件事,我柴雍管到底!”
他挣脱开伙伴,抓起自己的佩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周钦的随从把搜集来的刑具一件一件推进牢房,摆在卢华英面前。
一个随从喂卢华英吃了些药,指着那些刑具,道:“不招?明天叫你尝尝我们侍郎的手段。”
卢华英默然不语。
随从起身离开,他们马不停蹄赶到柳城,两天不曾合眼,胳膊腿都僵了,今晚得好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
卢华英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慢慢远了。
她看一眼牢房里冷冰冰的刑具,闭上眼睛。
周钦她不认识 ,但索元礼、来俊臣这几个都是恶贯满盈的酷吏,连在柳城的她也听说过他们的恶名,索元礼发明了很多骇人听闻的酷刑,周钦是索元礼的部下,他拷打人的手段可想而知。
这一次,她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
阶梯上忽然传来一阵放轻的脚步声,两个身影和府兵说了几句话,鬼鬼祟祟地走下来。
一人在阶梯前站着,一人走进牢房,视线落到卢华英身上。
“卢三娘!”这人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笑意,“周钦来了,现在连柴雍都帮不了你了,看看还有谁能救你?”
卢华英睁开眼睛,看到程粲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孔。
她淡淡一笑。
这张脸上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卢家出事以后,那些人都和眼前的程粲一样,得意洋洋地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这种嘲讽快意的表情,狠狠地羞辱她。
瞧见她的笑容,程粲脸色沉了下来,上前两步,蹲下来,捏住卢华英的下巴:“卢三娘,都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
“我确实死到临头了。”卢华英血污下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你程粲又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程粲一声嗤笑,脸扭曲成一团,紧紧攥住卢华英的脖子:“嘴还这么犟?卢三娘,现在要死的人是你。”
手指摸过去,都是血。
“卢三娘,没人能救你。”
嘶啦一声尖锐的响声,程粲撕开了卢华英的衣服。
他目光落到卢华英的身体上,双眼发直,视线接着往下。
卢华英看得懂程粲眼底蓦然涌起的兴奋代表着什么。
她没有动。
她没力气了。
“程粲,你以为我被关在这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程粲哈哈大笑:“谁能阻止我?周钦的部下收了我的钱,不会进来的。”
他得意的笑声回荡在黑暗寂静的牢房里,外面的府兵恍若未闻。
卢华英眼里多了分讥诮:“程粲,你想报复我,却打着齐国公世子的幌子,畏惧柴雍,就去煽动武延兴……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黑暗中,她目光像冰雪一样。
程粲忽然感到一阵恐惧:“什么还治其人之身?你威胁我?”
“武延兴之所以要我献舞,是你程粲挑拨的。”卢华英笑了笑,“程粲,我反正要死了,不如拉一个垫背,我会向周钦认罪,说你成心制造事端,挑拨柴雍和武延兴,指使我杀武延兴的人是你!你也来尝尝周钦的手段!”
程粲大吃一惊,伸出来想扯下卢华英腰带的手停在半空,脸色渐渐从嚣张变成不敢置信,然后是毛骨悚然。
周钦喜欢折磨活人,假如卢华英真的这么招认,周钦不会介意多抓一个他!
“你最好快点滚出去。”
卢华英蜷缩在地上,满身鞭痕,狼狈,虚弱,轻声道。
程粲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卢华英,脸上的得意荡然无存,手忙脚乱地爬起身,转头,在卢华英冰冷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卢华英拉好被撕裂的衣服,合上眼睛。
安静了一会儿,通道里忽然一阵脚步声响。
程粲还有胆子回来?
卢华英睁眼。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进牢房,放下一只篮子:“卢娘子,小人是柴世子的亲随,柴世子让小人给卢娘子送点吃的。”
卢华英目光从中年男人脸上扫过,落到篮子里的胡饼上。
“有毒吗?”
她镇静地问。
中年男人顿时愣住了。
卢华英淡淡地道:“有毒的话,请你带回去,没毒就留下,转告世子,我不会指认他。”
中年男人看着一脸血迹、看不出五官的卢华英,眼中流露出惊奇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道:“卢娘子,其实我不是世子派来的,世子是个重情义的人,不肯加害你,他还在想办法为你洗清冤屈。我的主人是世子的母亲,金乡县主。世子离开神都时,县主嘱咐我,有些时候,为了世子着想,我可以违背世子的命令。”
“既然卢娘子猜出我的来意,我就直说了。卢娘子,我以主人金乡县主的名义立誓,只要你保证不指认我们世子、让这个案子尽快了结,柴家承诺会好好照顾你嫂子和哥哥,虽然没办法把他们带出柳城,但保证能让他们平平安安,做一辈子的富家翁。”
中年男人说完,把篮子放在卢华英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等她做出选择。
卢华英摇头道:“把篮子拿走吧。”
中年男人目光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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