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知新雨(1 / 2)
昨儿下了一夜的雨,今早起来,路上半是泥泞。勤力的佃户挽着裤脚,留心着往前伸出耳朵。
入了春,这时依旧冷得骇人。新叶上披着一层泛白的水露,洋洋洒洒漏在佃户身上,这时依旧濡湿一片。前方人声近,佃农微弯起腰,低头露出极和顺的样子来。
“老爷,都好。”
被称为‘老爷’的人有些太过年轻了??烟蓝色的长褂,腰上只系一条素色腰带。佃农早觉得庄子上的管事是高壮的个子,如今一瞧竟比身边人要矮上半个脑袋,可另一位还是待长的年纪??佃农心里悄悄想着。
他有多大,十四?十五?听庄子里的人说他们家老爷是给父亲守了三年丧,刚来苏州时还是个孩子,承了家中田产竟也能稳当当守住,实不简单。
这般静悄悄打量的时候,林言正背着身与管事的说话。听见佃农声音方转过身来,脸上且笑得和气,见佃农衣着单薄,又吩咐人去取几件御寒的衣物来。
“这怎么,怎么要得。”
“不过是几件旧衣,不妨事。”林言亲眼见着佃农将衣服穿上,眼神中便显露出些歉疚来:“说起此事也是你们无端受害,且放心回家去,必不会叫你们白白劳作一年。”
见佃农犹有些讷讷,林言又道:“你们也辛苦,请老伯回去与乡亲们说,今年的租子也减免些。”
这时候,对方脸上终于显露出真切的喜悦。林言又嘱咐人留心招待,万不可轻慢去。
佃农欢喜着离开,林言的脸上却下了冷色。他兀自翻着手上的册本,不说话,直到管事的腰塌下一节又一节。
“是小的没办利索......”
“你也是好多年的管事,按说不该如此。”林言声音和气,慢条斯理。管事的听在耳中,却觉得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的不是册本,而是他的命根。
“下回,下回定不叫那些人再来??”
‘啪’??
册本合上,林言依旧没有看管事,只是将账册卷在手中,一下轻一下重地叩着掌心。
“我说的是这回事吗?”
最后一下扣的不是掌心,而是管事的肩膀。林言竟又是笑着的样子,嘴里道:“老伯还当我不知事呢。”
背上生起一层白毛汗,管事的脸上汗津津,双脚双手也不知道往哪放。可他眼前的少年主家依旧笑眯眯的样子,嘴上仿佛在催他的命:“你这些年里应外合也不容易,给一双儿女挣下许多家业。有爹娘护着的孩子有福气,只是可惜了??”
不理会对面如何发颤,林言兀自道:“你是想自己揭发去,还是想我将家贼扭送进官府里。”
“少爷......少爷,我是一时糊涂,并没有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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