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且问心(1 / 2)
十月,酸梨成熟的时候,林言生了一场病。
最开始只是说话略有嗡隆,与师父读书时还没怎的。午歇起来,却连话都说不利落。
斐自山要他歇息,又叫大夫与他诊治。林言灌下一碗汤药,哑着嗓子问师父能不能在斐府里养病。
“那里不能呢?”斐自山抚着胡须,眉宇中落下一抹愁绪:“且将养着就是,师父这儿且不缺几碗汤药钱。”
秋老虎歇下,傍晚的天空、太阳、云,都是冷清的颜色,此刻临近日落,给院子里的枯竹刷上一层铜锈色??斐自山不记得林言什么时候又把那些松散的竹子整合,他这样的孩子总是更周到些,只是以师长的眼光看去,这样的孩子反而不是给人疼爱的。
一把火从枯竹上燃烧起来,一路烧到天边,复起势的红云撕扯着粉紫的另一半天空。另一边并不理睬这份争夺,沉默着,一角月,像是拿手指在窗户纸抠开一个孔。林言轻轻咳着,斐自山将一汪冷气吸进,他一望而知弟子的心思??病了,回到荣国府也还是病着,徒增爱惜的人的忧虑,不如不说。可是......
“你那个姐姐若是知道,决计要恼了你去。”
“我没跟她说,也嘱咐文墨别说漏嘴去。”林言咧开嘴,脸颊上因着咳嗽窜上病红。斐自山见他如此,想着他姊弟相依,也有些了解。
“这般‘爱惜’?恐怕将来姑娘出阁,你可有得哭。”
“我??”被师父取笑,林言一怔,联想起喜事的红绸,无端生出一层稀稀落落的难过,细细密密,好像有一双穿着掐金小靴正在心里轻轻走。
“我才不......不哭呢......”
这病来得温柔,去得乖顺。赶巧从前该回荣国府的时候,林言便已大安。他兴冲冲回去,脚还没进屋就听见小丫头说黛玉并宝玉出去玩了。
林言直起身,问道:“什么时候去的?往哪儿去的?”
“有一会了,说是一并赏秋去。”
“哦,哦。”手里一本书拿了七次,一件外褂还斜在脊背。收拢衣裳的小丫头等候半响,纳罕道:“言哥儿?你冷呐?”
“没,我不冷。”林言快快脱了衣裳,小丫头还没接过,转眼又被林言穿回身上。
“哥儿,你戏弄我呢?”
“我哪儿敢。”林言不好意思地笑,一面系着衣服上的扣带,一面道:“我姐姐往哪儿去了?我找他们去。”
“不用找了。”挽个绳花未成便谢,林言询声望去,正好看到紫鹃打帘进来。声还没应,人就窜到门口,林言瞧见点衣角,笑起来:“姐姐回来了,宝二哥没跟你一起来么?”
黛玉没吭声,脚尖一扭,一道金边滑走掉,人已经上炕坐着了。
“外面起了风,这就回来了。”紫鹃给林言解了褂子,林言见黛玉心情不好,便以口型问道:“拌嘴啦?”
见紫鹃点头,林言便笑嘻嘻过去给姐姐捏肩。手动了没两下,黛玉便一手拍在他指尖。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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