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守心人(1 / 2)
王炎霜的夫人身份特殊,她生自南疆,不喜交际只喜与毒物打交道。与毒物接触多了,她身上也染了毒,早年得了二子却都相继夭亡。
二子相继夭亡后,王夫人也一病不起。
进德年间被传入后宫的软肠和红梢的确被焚毁殆尽了,这两味相克之药的配方也随着王夫人身殁而消弭。
凭蒋家与王家之间的关系,蒋家能赶在焚毁令下达之前偷偷藏下一份软肠和红梢其实不足为奇。只要蒋家好好守住这个秘密,世人便无从知晓。
只是谁都没想到,蒋家藏下的这两味药,一味被用在了周乐?身上,一味被用在了先太子身上。
“那这么说……世间岂不真的再无软肠和红梢了?”陈良蓦地抬高了声音。
将手边的书册垒成一叠,严卜望向陈良的眼神有些复杂:“你想干什么?”
“不不不,不是我想干什么,我只是想到了那个周乐?。”陈良解释道,“周乐?中的是软肠之毒,软肠之毒唯红梢可解。若世间真的再无软肠和红梢,那周乐?岂不是当真没救了?”
“那日查抄蒋王两家的旨意一下,刑部侍郎彭烁便带着近百衙差进了蒋家,为的不止是抄没蒋家的家产,也是为寻软肠和红梢。可据我所知,那彭侍郎都快将蒋宅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这两味药。”
这两味药,似乎真的绝迹了。
若没有红梢化解体内的余毒,这周乐?拖着一副弱躯还能活多久都没个定数。但凡有个不慎,随时都有可能没命。
“既然无法得到红梢,那此人辛苦谋划这么多年,甚至将手中的人证送给你……他图什么?”
陈良的话听得严卜搬书的动作一顿。
接沈喜归京之后他与周乐?见过一面,临别之际他问过周乐?究竟因何筹谋至此,不想周乐?却反问他:你觉得惧子为何会选择入宫?
为长姐讨公道。他答。
先帝在臣与子之间做了取舍,焉知当今圣上的取舍会有别于先帝?周乐?说,皆道我别有所图,我的所图就不能是为了给自己讨公道么?
周乐?说,昔年沈阔曾救我一命,我这么做就不能只是为了报恩么?
彼时圣恩寺的入暮钟声响起,香客尽已散去,周乐?说完便也离去了,唯留他一人站在为沈氏一族点亮的长明灯前。
烛火闪动间,他的心悄然明朗起来。
死去的人尚能无忧无惧地长眠于地下,活着的人却始终被旧事旧人折磨着日夜不得安宁。
周乐?,沈喜,惧子,白束,还有他严卜,都是心藏执念之人。
“执念不消,恩怨不了,身纵死心难安。周乐?的意图其实再简单不过。”严卜回神,“无非是求份心安。”
抬眼望向面前的好友,陈良一时之间有些自行惭秽:“衷夷,我如今才明白那时你为何会转入律学。”
早年在太学时,这位满腹经纶的左相嫡孙就曾被太学博士以上等上舍生的身份推举入朝,可这人当时选择了辞谢不受。
那时陈良还觉得这人奇怪,若一心想为官,早年便有机会入朝,为何辞谢不受呢?
后来此人凭本事明法及第之际,也没有急功近利地领下大理寺寺正的职衔,反而自请以司直之衔入大理寺观政三年。
那时陈良真的觉得这位好友疯了。
因为实在猜不到严卜的意图,也因为被严卜的话刺激到了,他离京去了江州,与严卜近两年都没怎么联系。
如今经历了这一桩桩事件,他觉得自己糊涂得厉害。
严卜的所为很难猜吗?不难。至多是不敢置信罢了。
就连与严卜从未有过交集的周乐?都能看出严卜的心,与严卜一道长大的自己却看不出,说来真是惭愧。枉他自诩是严卜多年好友,竟连这也不懂。
他一直没去想,严卜与先太子其实是忘年交,两人之间的情谊如师生也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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