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说我太软弱(1 / 2)
灵寿县的县衙的大门只开了半扇,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县衙大堂内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
县衙前同样空荡荡的,看到衙役都发抖的百姓哪里敢经过县衙门口,哪怕只是向县衙张望一眼,仿佛就会被衙役老爷抓走罚钱打板子。
胡轻侯牵着小轻渝的手,带着十个青壮男子,背着重重的包裹,到了县衙前。
她深深地看着县衙,是幸运S还是幸运E,是生还是死,她马上就能知道了。
胡轻侯转头看十个青壮男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惶恐。她忽然笑了,拿起鸣冤鼓前的鼓槌,用力敲在鼓上。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传向远方。
许久,有衙役板着脸,慢悠悠地出来,见了拿着鼓槌的胡轻侯,呵斥道:“大胆,谁让你敲鼓的?”
胡轻侯随手扔下鼓槌,双手负在身后,傲然看着那衙役,道:“我有大事要见县令老爷,速速带路。”
那衙役一怔。平日里只有见到衙役就卑躬屈膝,谄媚地笑的百姓,何时有人气焰如此嚣张?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胡轻侯和其余人数眼,确定他们不是来告状的,一时吃不准胡轻侯是为了什么来见县令。
他冷冷地道:“你们是为了什么事要见县令老爷?”
胡轻侯傲然看天:“这件事不能与你说,必须面见县令老爷。”
那衙役心中冷笑,这个女子绝对不是官眷,也不是豪门大阀的子弟,但凡这些人想要见县令,需要击鼓吗?
只是胡轻侯气魄极大,他一时吃不准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不愿意白痴般得罪了不知道深浅的人,道:“你们且等一下,我去禀告县令老爷。”
胡轻侯挥手:“前面带路。”不等衙役说话,推开衙役,大步进了县衙公堂。
那衙役心中又是恼怒,又是不解,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想了想,去了后堂,先找了两三个衙役盯着胡轻侯等人,去寻了县令,细细说了敲鼓之人有些诡异,不肯说明来意,非要见县令老爷本人。
县令扫了一眼那衙役,只觉这家伙真是不会办事,不肯说来历的人就打了出去啊,谁耐烦见一群刁民。
那衙役赔笑道:“小人看那些人不像是告状的,带着大包小包,唯恐是老爷的同乡。”想来想去穷亲戚找上门的可能最大。
县令冷哼一声:“算了,本官就去见一面。”
他慢悠悠走向大堂,心中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理。
若没有沾亲带故,仅仅是同乡而已,他就下令打那些人二十大板,以为同乡就是自己人,你忒么的去食屎。
衙役快走几步,对着大堂内喝道:“县令老爷到!”
十个山贼浑身一抖,额头见汗,手脚发抖,县令老爷啊,这辈子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接触过。
胡轻侯平静地看着县令穿着便服进来,想要行礼,这才发觉她竟然不知道这个时代是如何行礼的,心中苦笑,学着那些山贼,躬身行礼。
县令扫了一眼胡轻侯等人的衣衫,心中立马就嫌弃了,他厌恶地道:“说,你们有何事要见本官?”
胡轻侯道:“还请县令屏退左右。”
县令大笑,只觉这个刁民的言语荒谬至极。
胡轻侯慢慢地走到了县令的案几前,低声道:“是有关钱的事情。”
县令看了一眼众人的包裹,心中一动,道:“且去后堂说话。”
……
“你到底有何事?”县令坐在案几后,身后是两个衙役,而胡轻侯坐在侧首的案几之后,小轻渝乖乖地扯着她的衣角,缩在她的身后,一群山贼则留在了大堂之中。
胡轻侯慢慢地道:“民女是来买官的。”
在一个没有耕地,无法满足食物需求的穷山恶岭做山贼是死路一条,那些山贼的忠心度又是零,她没想坐等饥饿寒冷的山贼造反杀了她,因此求取官府庇护便是首选。
县令愕然,然后大笑,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买官?你说买官?你也配买官?”
他还以为是哪个地主打死了佃农,闹出了人命,提前贿赂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找他买官。
胡轻侯道:“民女再怎么狂妄无知,也知道‘官’不是我可以觊觎的。”
她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道:“我只想要一个衙役的职务。”
“买官”只是一个简单明了大家都懂的说词,她当然知道她不可能从一个县令的手中买到官职,她要的只是一个衙役的身份。
县令依然大笑:“衙役?你以为衙役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县令身后两个衙役附和着大笑,看胡轻侯的眼神就不怎么良善了。
胡轻侯从怀里取出一些碎银子放在了案几上,道:“除此之外,民女还带来了八千钱,就在大堂之中。”
县令玩味地笑着:“哦?”
胡轻侯道:“官是朝廷任命的,有品级,有职司,有俸禄,民女自然知道买不得。”
“衙役是小吏,可由县令自行任免,民女自然就能向县令老爷买个衙役的职务了。”
县令的笑容渐渐消失,虽然这些只是官场常识,可民间知道的百姓却不多,看来这个少女是有备而来。
他问道:“你为何要买衙役?”
胡轻侯叹气,道:“不敢欺瞒县令老爷,民女父母亲族尽丧,无依无靠,周围乡亲看中了民女家中的薄田,时刻想要谋财害命,民女不想死于非命,又无处可去,因此宁愿卖了田地,向县令老爷求一个衙役的职务。”
“衙役在县令老爷眼中只是跑腿的小吏,在乡野之人眼中却是威风八面的大老爷。民女若是有了衙役的身份,那些乡亲再也不敢谋害民女姐妹,民女姐妹的性命就保住了。”
她看着一脸鄙夷笑容的县令和衙役们,道:“民女姐妹只求保住性命,只要有个衙役的身份,县令无需发我粮饷。”
“若是县令因为民女是女子,实在不能命我为衙役,我可以不在县衙的名册之上,只求一身衙役衣衫招摇过市,县令和诸位衙役不揭穿我的真实身份。”
县令大笑,道:“你倒是机灵,知道狐假虎威。本官确实可以任免衙役,不过,本官凭什么要让狐假虎威?”
胡轻侯道:“县令乃一县之主,万事缠身,民女可以替县令做些小事,以解县令之忧。”
两个衙役微笑,说了许久,他们确定这个少女多半家中有人曾在衙门任职,或者有在衙门任职的人指点,知道县令老爷必须有人替他清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情。
但是以为衙门非要找她处理,那也是脑袋有病了,真以为衙役个个都是正义化身?
县令摇头:“你倒是知道一些衙门中的事,可是本官有的是人替我做事。”
胡轻侯淡淡地道:“若是替县令处理一些杀人放火的事情,县令自然有的是人手,哪里需要我效劳。我手无缚鸡之力,更想在出谋划策上为县令排忧解难。”
县令失笑道:“出谋划策?你?”短短几个字中的鄙视之意几乎满溢。
胡轻侯道:“眼下流民四起,想来县令夜不能寐,我岂能坐视流民殃及县令锦绣前程?”
“我有家丁十余人,个个骁勇善战,以一敌百,我可以带这些家丁假扮盗匪,驱赶流民南下,南边气候温暖,粮食充足,流民活命的希望也大些,也算一份功德了。”
县令深深地看着胡轻侯,鼓掌道:“好一个聪慧的女子。”挥手:“来人。”
两个衙役会意,一人取走了胡轻侯案几上的碎银子,一人去了大堂。
胡轻侯微笑,这是终于搞定了?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自己使出了十八般才艺,终于在这个狗屎的时代保住了性命。
胡轻侯从来没有想过做个有前途的山贼,一群拿着棍棒,只能吃野菜的山贼除了饿死还有什么未来?抢劫过往商旅行人?
且不说有没有人从荒僻的山中经过,只说抢劫无辜商旅行人,这良心就能安吗?
胡轻侯丝毫不觉得“劫富济自己”是一件光荣和伟大的事情,更没脸唱“好汉歌”。她可以为了活下去而杀人,却不能为了吃香喝辣而抢劫杀人。
胡轻侯也没有想过找块有水有良田的没人知道的“宝地”种地养猪养鸡。
一群为了活下去而跟随她的毫无忠心度的山贼或流民,谁能够保证这些人永远老老实实?
万亩沙田的影子都没有呢,就有人想要夺(权)了,她怎么敢相信万亩沙田成真的时候,那些山贼们会继续老实?“可以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言语难道还有人不知道吗?
胡轻侯更不敢认为自己可以凭借武力镇压山贼们的叛乱。
她不仅仅是凭借心狠手辣敢杀人,以及动作华丽漂亮,一看就是练家子镇住了一群山贼,更大的理由是那些山贼看不到未来,而她能够给山贼们希望。
那些山贼不傻,内心很清楚做山贼只怕是熬不过冬天的,他们需要一个有见识有魄力的人带领他们活下去,而胡轻侯有意无意间符合了山贼们的期盼。
心狠手辣,武艺高强,气势很像大老爷的胡轻侯能不能带领他们走出必死的局面?山贼们不知道,但是左右没有其他办法,他们愿意接受命运的安排,跟着胡轻侯试试看。
这种无可奈何的心态在明年春天后,万亩沙田成真后,立刻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要老老实实在山谷中种地,未来可期,哪里还需要跟随胡轻侯?为什么还要给已经毫无作用的孤家寡人的胡轻侯供奉最好的食物,最好的住处,无上的权力?
胡轻侯非常确定,明年的秋天,万亩沙田成功之日,就是她被杀之日。
胡轻侯想要活下去,唯有靠官府的庇护。
她到灵寿县买粮食是真,没有粮食,冬天都未必能够过得下去。但她到灵寿县的根本目的却是为了“买官”。
只要她成了衙役,或者“临时工”,那就是四赢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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