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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季扶声走后,姜泠一个人沉思了许久。
当天夜里,她鼓起勇气同步瞻讲了自己想跟着季徵学画一事。
男人仅是讶异了一下,竟点头同意。
这是姜泠完全没有想到的反应。
她心中忐忑,忍不住望向自己的夫君。清辉披落,笼在他寒衣之上,他近来格外忙碌,目光只从卷宗上移开了一瞬,紧接着面不改色地提笔批注起来。
他好像……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妻子,与外男相处。
在姜泠印象里,好似没有什么事能牵动步瞻的情绪。他眉眼总是淡淡的,从那份缓淡间,能让人窥看到几分漠然的冷意。他整个人像一块浸在水底的玉,冷漠而干净。更像是坠入湖泊的月色,任凭她如何打捞,都捞不上来。
无端地,少女眸色微黯。
也只是片刻,她掩住眼底神思,乖顺地走到桌案边,替他研磨起浓墨。
步瞻很喜欢在处理公务时,唤她在身侧陪着。
她通常也无事可做,磨完墨后便百无聊赖地站在桌案边,时不时给他端端水、递递茶,偶尔替他整理整理文书。
步瞻知道她识字,誊抄卷宗时却也不避讳着她。
他也不需要避讳着她。
“还有何事?”
见她杵在原地出神,步瞻眼皮略抬,问。
姜泠紧张地咬了咬嘴唇:“没、没有了。”
男人的目光极为幽深,在她身上落了一瞬。紧接着,他微微挺直身,将笔墨收了。
“这几日我公务缠身,不回相府,你也不必等我。”
姜泠低下头,婉婉道:“好。”
……
翌日,她如约来到了丹青楼。
店里的小厮还认得她,热情地将她迎上楼。推门而入,扑面一阵茶香。季徵正坐在矮几边温茶,等了她有些时候。
见她如约而至,男人唇角边也浮上一抹欣慰的笑意。
第二次见面,姜泠尚还有些拘谨。
季扶声却没有半分拘束,大大方方地替她倒了满杯茶,而后将宣纸缓缓铺开。
姜泠已有些时日未用过画笔。
再动笔时,她竟未有半分生疏,笔尖蘸了弄墨,一笔落下去,墨迹流淌,极为顺畅。
坐在对侧的季徵微抬起下巴。
被对方这般盯着,她不免有些紧张,控笔的手抖了一抖,倏然滴下一颗墨豆。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道极有耐心的:“不急。”
他声音温柔,缓缓道:
“夫人有些时日未用画笔,先熟悉一下控笔,找回先前用笔的感觉。”
姜泠捏紧了笔杆,郑重其事地点头。
季扶声擅长画山水,尤其对川河水流情有独钟,姜泠今日要画的,便是一张泼墨山水图。她闭上眼,感受着胸中山水的形貌,落笔。
刚绘了几笔,她忽然听见一声:
“你先前可是师从宁恒山?”
闻言,姜泠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正是。”
不过寥寥数笔,他怎么一眼就认出自己先前师从何人?
见她满脸震愕,季扶声得意地勾了勾唇。
“宁恒山那老头天天跟我叫板,批驳我是旁门左道,大街上见到我都恨不得把我给撕了。不过话说回来,那老头虽然天天骂我,但画功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他上了年纪,有些东西画得太过于死板,譬如这里的运笔……”
不过一个上午,姜泠收获了许多新奇的东西。
季徵授课与宁、孙等老师大不相同,她幼时在宫中听课时,那些老师通常都会讲一大堆理论知识,而在季徵这里,没有那么繁杂的理论要点,就只剩下画画这样一件简单的事。
下午,季扶声出去了一趟。
回来时,她笔下的这幅画已完成了十之七八。
她本以为会得到些对方的评判,谁知,他仅是拿起画仔细端详一番后,继而又放回桌案边。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让姜泠跟随自己的内心。
不知不觉,已然暮色沉沉。
京都的秋日将暮,天际很早便是灰蒙蒙的一大片。姜泠意犹未尽地收好纸笔,起身朝着男人恭敬一福身。
就在她欲离去时,突然听见对方道:“等等。”
少女步子顿住,转身望了过来。
季扶声想了想,还是从袖间取出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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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这个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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