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1 / 2)
一直到转日夜里用膳时,明婧柔才知道萧珣昨夜说的带她出去玩是去哪里。
“不去了,”明婧柔拨着自己碗里的香菇,“殿下自己去就成了。”
萧珣这几日难得这么早回来,闻言便立即道:“不行。”
“可是奴婢真的不想去恭远王府……”
“是你昨日自己答应的。”萧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明婧柔便有败势,她喃喃道:“奴婢身份低微,害怕见人罢了。”
萧珣轻哼一声:“谁敢说你低贱?”
明婧柔彻底败下阵来。
她手上要紧东西还没交出去,谁成想萧珣就要把她带去恭远王府赴宴了。
照理她这种无名无份的,是再不会往外带的,也只有萧珣不怕被人嘲笑罢了。
也没人敢笑话他。
如此一来,她又要如何面对萧玧呢?
她在萧珣的身边,她不想他看到这样的她。
心底深处她竟又更怕见到萧玧,一旦见了面便由不得她不将他的嘱托再记得刻骨铭心一些,她已经帮他做了这些事,接下去又还会再有吗?
明婧柔心里直发怵。
但萧珣一贯强硬至此,也使她无法再拒绝。
于是这日黄昏,她还是和萧珣一起去了恭远王府。
临行前,明婧柔没有拿走那张信笺,而是打算继续等着萧玧的人来问她拿。
反正都已经办成了,何苦如此迫不及待呢,像是巴巴地要置萧珣于死地。
她也不想绞尽脑汁在宴席上找一个可以单独出来的机会。
若说真的要见萧玧,她眼下也只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何时能回去,一个是那张信笺要用来做什么。
明婧柔很清楚,这两个问题萧玧怕是不会给她准确的答案。
而就算萧玧真的答了,她又能如何呢?
她既不能自己任性地跑回去,也不可能不把信笺交给萧玧,更不可能阻拦萧玧要做的事。
暮色四合时分,明婧柔从马车上下来,不过离开恭远王府一段时日,她便有了近乡情怯之感,恍惚间又觉得这里并不熟悉。
明婧柔没有去看头顶那块刻有“恭远王府”四个字的匾额,只在目光略滑过萧珣脸上之后,低眉敛目,跟在萧珣身后亦步亦趋。
走了几步之后,萧珣稍作停顿,等明婧柔走到自己身边后才低声道:“不要落在后头。”
明婧柔颔首,却没有出声。
一路行至宴厅,明婧柔的步子还是放慢了一步,借着萧珣的身影将自己挡去一般。
她和萧珣来得不算早,在场已有许多宾客候着了,见他们前来,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
上首处主人早已入座。
明婧柔从方才起便一直垂着眼,到了此时还是忍不住偷偷抬眼瞧了萧玧一眼。
他与他们分别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那样风姿出众,如阶庭兰玉,此刻正眉目含笑,望着座侧一名女子。
这女子明婧柔从未见到过,但即便是她没见过,也知道这就是恭远王妃王奉容,果真如传说中那般娴雅端庄,清丽婉约。
普天之下,也只有王奉容才有这个资格坐在他的身边。
萧玧仿佛对她说了句什么,王奉容便低头浅笑起来,含蓄却又动人,只她脸上的神态便能看出自从嫁给萧玧之后过得很好,未见都有一丝一毫的愁苦。
王贤妃果然是没有看错的,萧玧与王奉容是极般配的一对。
明婧柔跟着萧珣坐在左边首座上,努力使自己仿佛不存在一般。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可她却一点兴致都没有,只偶尔默默地陪着萧珣饮下一杯酒,也几乎不说话,甚至连目光都是规规矩矩的,她怕一出声,萧玧就会注意到她,也更怕自己不由自主地去看萧玧。
她只盼着时间赶紧过去,回到承安王府倒也清净。
一时酒席嘈杂间,不知谁说了一句:“邰素兄,没想到你今日也来了……”
明明后头的话语很快被其他声音淹没,只是寻常问候也没人注意,但明婧柔却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她往侧边看去,只见打招呼的人还离他们这里要隔着好几张桌案,她不认识是谁,若不是此人喝多了酒声音大了一些,她也不会听见。
而他问候的那一人就在他对面,明婧柔也不认识。
不过她知道“邰素”这个名字。
这是她找到萧珣藏着那张名单时,上面被朱砂圈起来的名字中间的某一个,她记得非常清楚。
直觉告诉她,今夜的宴席萧玧会请这个叫邰素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仅她所知就有邰素,那个名单中剩余的其他人呢?是不是也在其中?
那边邰素已经和方才打招呼的那人攀谈起来,只是明婧柔也听不清再说些什么,想必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她一时想得出神,不防身边的萧珣见了便问:“在想什么?”
明婧柔就如做贼被发现似的,心虚地收回目光,先是冲着萧珣笑了笑,有点勉强道:“没什么,只不过这里的人奴婢都不认识。”
“以后不要老是奴婢奴婢的,出来更是。”萧珣皱了皱眉,“没什么好认识的,没意思。”
明婧柔便道:“还是殿下给我指一指人吧,否则我怕给殿下丢人。”
萧珣失笑,饮下一杯冷酒,倒也觉得坐在这里怪没意思的,便一个一个悄悄说给明婧柔听。
先从上首坐着的萧玧夫妇说起,他虽和萧玧私底下已经很有些水火不容,但对于王奉容的评价倒颇高,还夸了一句与她姑母王贤妃全然不同。
明婧柔也不想和萧珣过多讨论萧玧和王奉容二人,于是便草草揭过。
再往下,萧珣一个个说过去,除了今日到场的几个宗室,萧珣都只是说个姓名便罢,有些连官职都懒得说。
终于到了邰素,与先前那些人一样,萧珣面上并没有过多反应,只是在最后添了句:“邰素与姑祖母素有往来。”
其余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明婧柔怕表现的太过于明显,是以也不敢多问些什么,只能继续听下去,最后除邰素之外,又对上了名单上的姓名一二人,而萧珣一直神色如常。
不知是萧珣心思深沉,还是真的浑然不知,然而越是这种平静,却越将明婧柔整个人都紧紧地被什么东西压住,使她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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