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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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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寒冷得刺骨,明婧柔一入水,只觉得每一寸肌肤都被野兽在撕咬。

她根本不算会水,仅仅只有在水里扑腾片刻不使自己沉下去的一点本事,不是她不惜命,只是不得不为之。

若今日又蝉没有跟来,她还是会有此一举,兵行险招,只是又蝉来了,便更顺理成章了。

明婧柔使劲在湖水中扑腾着,又高声喊道:“救命……救命!”

动静越大越好,她不拼命挣扎,就别指望又蝉会替她呼救,说不定趁着夜深人静巴不得她溺毙在湖中。

冰冷的湖水几次没过明婧柔的口鼻,她沉沉浮浮,很快连手脚都冻得失去知觉,她看不见烛光到底有没有朝她过来,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活下去。

终于,她的身体不再被湖水拖着往下。

明婧柔的神志慢慢恢复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

她咳了几声,又咳出不少咽下去的湖水,然后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

旁边有人拿了她方才扔在湖边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披风也很快就湿透了。

人群中似是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看向她,明婧柔抬头望去,只见当中有一人被众人簇拥着,长身玉立,渊渟岳峙,身着一件大氅,玉冠高束,面容冷峻英挺,凤表龙姿。

她从没见过萧珣,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明婧柔连忙低下头去,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又蝉见到萧珣过来,早就已经跪倒在地上,当时明婧柔落水她是想立刻悄无声息地跑掉的,没想到转身却被萧珣一行人堵住,此时带着哭腔道:“殿下明鉴,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萧珣挑了挑眉,眼风在又蝉身上扫过。

一时他没有说话,旁人也不敢出声。

这位承安王殿下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定,自幼就娇纵惯了的主儿,除了宫里几位主子再加上康顺大长公主,还没人敢抢在他前面开口。

跪在地上的这个丫头已经坏了规矩了。

许久后,当浑身湿透的明婧柔几乎要被冷风吹得冻晕过去,才听见萧珣开口,冷冷道:“本王还没问你话,急什么。”

又蝉吓得连连在地上磕头,这回不敢再说话了。

“你来说。”萧珣的手指从里挑开身上的大氅,指了指明婧柔。

明婧柔点点头,谁知一开口,却发现自己身上抖得厉害,冻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奴婢……奴婢是被她……给推下去的,”明婧柔嘴唇打着颤,舌头都仿佛打上了结一般,既像是冻的,落在别人眼中又像是怕的,“如果不是殿下正好路过……奴婢就死在里面了……”

萧珣斜眼瞥了瞥身边的人,立刻便有人上前来问她道:“大晚上你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来这里……练舞,听说过几日府上会选人去宴上献艺……”明婧柔一五一十答道。

那人又问:“练舞你不回去练,却要跑到这里来练?”

若不是身上实在冷得没有一丝儿热气,明婧柔或许要被逼问出一身细汗来,这萧珣果然不是个好糊弄的。

明婧柔定了定神,道:“奴婢人笨,素日总是得罪人,所以……”

这时已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上前来,在萧珣跟前低声回话道:“回禀殿下,确实如她所说,这丫头在她们那里人缘不好,大抵是都排挤她,这才大半夜避开人出来的。”

明婧柔认出来这是第一日她来时,领她进府的吴管事,她们那个小院子平日也是这位吴管事在管。

吴管事许是见又蝉已经不成了,这才想保下明婧柔,免得双双折进去,不然连他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

又蝉此时已心知大事不妙,浑身抖如筛糠,和落了水的明婧柔也没什么两样,但仍极力想为自己辩解:“奴婢真的没有推她,她心机重分明就是故意跳下去想陷害奴婢的!”

方才细问明婧柔话的那人闻言也不再说话了,只是退回到萧珣身边。

只见萧珣却是轻轻用手揉了一下额头,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玉琢出来的一般,周身上下却有一股迫人的威压,令人连看都不敢再去看他。

明婧柔的心“砰砰”跳着,好似下一刻便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只怕萧珣开口便是送走她与又蝉两个。

她自己不要紧,可若是没完成萧玧的嘱托,那便是难辞其咎了。

“这样冷的天,仅仅是为了陷害你,就自己跳进去湖水里,”终于,那道寒凉的声音再次传来,语中又带着些戏谑,“她不要命了?”

又蝉大着胆子道:“她就是不要命了,她日日夜里都来这里跳舞,就是为了让殿下看见!”

谁知萧珣竟饶有兴致地问:“你每日都跟着她?”

一旁的吴管事先前还连连给又蝉使眼色,让她且先安分一些,眼下却已经暗自摇了摇头,由着又蝉去了。

而又蝉一下被萧珣问得愣住,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她也没有时间再去回答,因为已经有人上前来将她的嘴塞住,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萧珣没有再去看被拖走的又蝉,只是示意吴管事过来,道:“王府暂且还没有王妃,但这样的事以后也不许再闹来本王的面前。若真的管不好,便把那一院子丫头都打发了,连你也是。”

吴管事捏了一把冷汗连连应是。

寒风一起,明婧柔这才发觉天上不知何时竟又开始落了雪花下来,她浑身冷得发疼,鼻尖一酸,轻声打了两个喷嚏。

吴管事受了萧珣的训,连忙过来撵她,要把她从地上撵起来。

明婧柔颤颤巍巍起来,从脚尖到腿部已经冻得完全失去了知觉,一边却被吴管事赶鸭子似的赶着,连踉跄都不成行,就是迈不开步子。

她的身上早已经湿透了,连披风都湿得快要滴水,明婧柔又冷,便下意识想用披风把自己裹住,沾了水的披风便更紧紧贴在她周身。

萧珣只是无意间一瞥,落进他眼中的便是明婧柔的玲珑身段,正如云雾缭绕的灵山秀水,披风半遮半掩,又有些看不清,尽态极妍。

吴管事只道萧珣看过来要坏事,一时更是急了,见明婧柔立着不走,情急之下便推搡了她一把。

这一推明婧柔怎么还能受得住,本来就连站立都难,当即便如没了支撑一般往地上扑去。

好在她也防着自己要摔倒,连忙用手掌去撑住地面,这一下摔得倒也不是很厉害,但原本只是搭在身上的披风却也一同滑了下去。

只见被湖水泡过的桃红色襦裙黏在她身上,连里头的小衣都若隐若现,那一段香颈雪一般白,乍一看还以为是此刻天上的落雪都堆在了她的脖颈上。

萧珣夜里喜宴多喝了酒,脑仁子竟一下热起来,他连忙挪开目光,想了想便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扔到了明婧柔身上。

吴管事惊了一惊,眼珠子一转,收回了正要去踢明婧柔的脚尖,只俯下身小声提醒她道:“还不谢恩?”

明婧柔一开始还没弄明白身上的是什么东西,她方才只一门心思想从地上先爬起来,不知从何处飞了一样东西劈头盖脸地把她罩住,那东西带着些许温热,立时便使她身上好受了一些,鼻息间也充盈了一股淡淡的、她说不上来的清冽的冷香。

她把身上那件毯子一样的东西扒开一点,露出一个脑袋,这才看清楚了原来是萧珣的大氅。

萧珣竟然把他的大氅脱下来给她了,明婧柔眼底微光闪动,似是希冀又似是忧愁,抓着大氅边沿的手指指尖泛着白。

吴管事已经过来将明婧柔扶起,明婧柔顺势便对着萧珣福了一福,道:“谢殿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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