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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妻为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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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问她,之砚今日在街上,怎地就得罪了裴相爷。”

沈老夫人一眼都不看地上的儿媳,只冲陶嬷嬷说话。

陶嬷嬷重复一遍。

阮柔摇头,“媳妇不知。”

“你不知?你是怎么做□□室的?你夫君在外遇到难处,你只充耳不闻,我问你,他现在人在何处?”

“媳妇不知。”

“进门三载,家中大小事务你可有管过?沈家靠你传宗接代,你可做到了?”

“……”

“你夫君在外忙公务,你不闻不问便罢,隔三岔五还要给他添乱。前次进香遇匪,害他身受重伤,今日出门,又惹外男觊觎,要他当街为你出头。”

“你若是娴静些,就不会给他惹那么些乱子。”

声声质问与斥责,出自老夫人之口,再由陶嬷嬷转述一遍,劈头盖脸砸在阮柔身上,砸得她哑口无言。

听着东拉西扯,阮柔却知道,老夫人兜着圈子,还是在打探沈之砚开罪裴相的事。

毕竟太难说出口,替老师、甚至有可能是未来老丈人物色美人,做下这种事,沈家百年清誉扫地,不做,沈之砚仕途难保。

阮柔明白老夫人生气,也并不介意她拿自己泄愤,但这件事里,她又做错什么?

是你儿子亲手毁了一个女子的容貌。

“母亲所说,都是媳妇的错。”阮柔平静注视沈老夫人,“我愧对沈家,不配做沈家的媳妇,今日便自请下堂,请母亲允准。”

阮柔知道老夫人多嫌她碍事,拔了她这眼中钉,让位裴家四姑娘,便可事机转圜。

然而这样的话由她自己说来,却更是激怒了老夫人,这下不要人做传声筒,直直指着下面。

“你少在这儿装腔作势,说得我沈家多苛待你,让你受尽委屈,还要自请下堂……”

沈老夫人要的是休弃,而不是她自个儿提出来要走,刻薄的唇紧抿一线,眯眼盯着地上貌似柔顺的儿媳。

“不然,按你娘家的法子来也可——降妻为妾。”

那四个字带着说不尽的轻蔑。

沈老夫人这是激将,一面知道沈之砚不愿休妻,另一面,毕竟这是圣上赐婚,真要让阮氏提出和离,回去后说三道四,沈家要背上违逆圣意的罪名。

阮柔身子一颤,震惊抬头,“老夫人羞辱媳妇可以,莫要羞辱我母亲。”

“谁是你母亲?我才是你母亲!”沈老夫人一拍几案,冷声厉喝,“阮氏,你胆敢忤逆我,陶嬷嬷,带她去祠堂跪着,跪到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阮柔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乌木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阮柔跪在蒲团上,祠堂光线昏暗,高处豆大的长明灯撒下些微亮度,沈家历代祖先的牌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带些飘渺阴森的意味。

阮柔身上凉嗖嗖的,心里怕得厉害,两手抱肩不敢抬头。

雷霆便在这时乍然降落,几乎是贴着祠堂的檐顶,周遭瞬时通明大亮,上方密密麻麻的牌位像是突然活过来,齐齐冲她呲牙。

紧接着又暗下来,震耳欲聋的雷声接二连三乍响,炸得她头皮发麻,感觉下一刻这间祠堂就会被劈中,整个垮塌掉,把她埋在底下。

雨终于下起来,瓢泼倾盆,如同天被捅漏一个大窟窿。

阮柔身子伏在腿上,两手捂住耳朵,紧紧闭眼,保持蜷成一团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以前不怎么怕雷,每次云珠吓得乱叫,她都在边上哈哈大笑。

但眼下不一样,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跪祠堂。

幼时她曾误入义庄,在陌生人的灵堂里,总觉得棺材里的死人会跳出来吃了她。

到了这一刻阮柔才知道,她从没把自己当成沈家人,并不觉得头上这些是她的祖宗,他们不会保佑她,说不定还会害她。

在这个家里,婆母冷待、妯娌轻慢,唯有沈之砚的维护,让她这三年来没怎么受磋磨。

如今,沈之砚她也就要依靠不上。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里,她想回家,回阿娘和祖母身边。

暴雨如注,四周漆黑一片,耳中唯有雨声滂沱。

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久了,似乎就没了时间的概念,阮柔也不知跪了多久,出来时穿得少,这会儿雨下起来,温度骤降,祠堂本就阴寒,她牙关不停打颤,身子抖成筛糠。

没人在旁盯着,她也可以不跪的,但这会儿倔强上来,非要跪得一丝不苟,时不时把手掌塞到膝盖下面去垫着。

身后门扉洞开之际,恰好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来人长长的身影投在她眼前。

阮柔蓦地回头,就见沈之砚全身湿淋淋,站在门槛前。

下一刻,他大步而入,伏身抱住她。

“阿柔,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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