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调戏(1 / 2)
白松推门进来,身后亦步亦趋跟着金氏父女,走到沈之砚边上轻声回禀,“主子,潘少詹来了。”
沈之砚收回凝在窗外的视线,转身看向一步三摇进来的詹事府少詹事潘茂嘉。
那张笑吟吟的脸上挟着谄媚,沈之砚一向对此应付自如,此时却觉出一丝厌烦。
“沈侍郎,潘某今日是替裴相走这一趟。”
潘茂嘉整一整身上那件茧绸圆领长袍,深知这位是深得裴相倚重的能人,一向不涉风月,今日来前特意穿戴颇为正式。
沈之砚眼中闪过嘲讽,扬起如沐春风的笑,向金氏二人一抬手,并不言语。
潘茂嘉干笑两声,“那我便先验货。”
上来一路他都在偷瞥金巧儿,知晓但凡裴相点名要的,皆乃绝色,上前一步,就要去揭金巧儿脸上厚重的面纱。
金巧儿瑟缩着躲了一下,已被潘茂嘉伸指勾住白纱,稍稍掀开一角,手立刻顿住。
潘茂嘉不可置信,猛地整个揭开,入目是赤红到略微发紫的双颊,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白色肉粒,这样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与先前预期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你、你你……你怎么……”你了半天,潘茂嘉一脸错愕,霍地回头去看沈之砚,“沈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巧儿慌乱去拾面纱,双手颤个不停,哆嗦着重新戴上。
沈之砚望着那张挂满泪珠、可怖丑陋的脸,神情怔忡。
昨夜他四更归家,站在阮柔榻前,见她睡梦中辗转反侧,桃腮飞红,柔白脖颈处起了一层细密汗珠。
当时心底便横生出个念头,若是……也毁去她的容貌,那就可永远将她珍藏在手,不被别的男人惦记。
恶念一起,几乎泛滥成灾,沈之砚仓皇逃去书房,洗去一身血污浊气,亦想洗刷掉心头的罪孽深重。
潘茂嘉忍不住吞咽,细长如鸭的瘦颈上喉结来回滚动,显得格外滑稽,见他不答,又催问道:“还请给下官解释一二。”
遗憾流于表相,沈之砚轻描淡写道:“她昨日吃错了东西,这张脸……就此毁了。”
“可有延医问药,能治否?”
“能治。医师说,即便脓包消了,留下的疤印也终身不可退。”
潘茂嘉跌足大叹,“这、你要下官如何向相爷交待呀?”
“潘少詹如实禀告即可。”沈之砚含笑晏晏,“天有不测之风云,世事难料啊。”
潘茂嘉疑惑打量他一阵,心有所悟,随即冷笑一声,甩袖而走。
“好,那我便回去一五一十禀报,相爷自有定论。”
还说这位日后必可飞黄腾达,他有心结交,眼下看来,竟公然违逆裴相心意,怕是蹦跶不了多久了。
潘茂嘉走后,沈之砚挥了挥手,示意金氏二人下去,“稍后本官自会安排人,送你们离京。”
金老汉没有道谢,领着女儿转身离开时,眼中神情复杂,说不上是感激还是怀恨。
沈之砚并未理会,起意安置这对父女,是因杨忠曾派过几拨人灭口,替他们洗刷冤屈乃职责所在,亦是为胸中的理想抱负,并不需要他们的感激。
至于恨,他更不在乎。
这种杀家灭口的人间惨事,他十来岁上便已在各类卷宗中看得太多,起初的悲悯早已麻木。
苍生如蝼蚁,哭天抢地发出的声响,在自己听来可倾天覆地,但其实微弱至极,根本无法上达天听。
只有当这些悲惨与不公汇聚洪流,有了真正撼动天地的力量,才会有相应的律法出来替他们说话。
自先帝在位始,朝纲糜烂至今,吏治腐坏,民生多艰,三法司诸多先贤想要肃清吏政、重振朝纲,维护公正严明。
朝野两方积攒下的力量,已到了蓄势待发、破而后立的时刻。
便是沈之砚自己,也不过是洪潮中尚不起眼的微弱水流,稍有不慎便是倾覆毁灭的下场,何况金氏父女。
两人离开,白松略作迟疑,“属下刚才看见夫人……去了春茗茶行。”
他们正在筛查与金刀商行有来往的商家,春茗堂亦在名单之列,白松因此有这句提醒。
“那是她娘家产业。”沈之砚道了声无妨,转念一动,又吩咐道:“去查,茶行跟金刀接洽的是何人。”
白松一凛,深悔刚才多那一句嘴。
沈之砚出了包间,沿长长甬道缓步而走,正巧边上一扇门打开,阮承宇踱出,见着妹婿,欣然一笑。
“沈大人,我正要找你。”
不论私交,布政司收集各地民情,再将案件转发刑部,阮承宇身为参议,与沈之砚常有公务往来。
他二人既是同年,又有姻亲,照说该相处融洽,然而沈之砚对他,多少存了些恨乌及乌的意思,对阮家这位嫡长子一向无甚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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