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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驶上东三环中路,途经国贸,晚七点的交通,没有不堵的。
左右霓虹走马观花一过,乱晃入人眼,云岁忽地想起第一次来北城的自己。
那时全身上下刮不出什么钱,喝着一碗蛋花稀落的汤,笑着和父母通电话说这里的菜不贵,很好吃。
她轻声感慨,“原来北城这么大。”好多地标都没见过。
柏言诚熟练地拐弯超车,目不斜视,“逛久了就不大。”
“我没逛过。”
“一个没有?”
连那最著名的城墙和几条老街都没去过。
“看过我们学校的亲王府算不算。”她一笑,“刚来时还拍了张照片给我爸妈。”
“明清那宫呢?”
“没有。”
“有空带你去里面逛逛。”
不知道他说的里面是指参观区还是最里面的禁区,能当允诺提出来的话,大概不那么就简单,突然一下子没这个胆魄进去逛。
她摇头,不想涉足太深。
到目的地,才知这是带她来玩的。
一处富丽堂皇的俱乐部,装点辉煌鎏金,贵气得很有年代感,西南角放了留声机和架三角琴,几名侍应在前早已等候多时,恭恭敬敬迎接。
包厢早就开好,场子里人也来得差不多,满屋子穷奢极欲,推杯换盏,酒光迷人眼,乍一看和pluto差别不大,但柏言诚既然带她来了,就有他的道理。
这包间顶几个琴房教室那般大,屏风隔出小团体。
人太多太杂,多到云岁居然看见几个演员。
有着人淡如菊纯情处男头衔的男艺人怀里兜着个嫩模,手里还摸着个。
不光是男性醉生梦死,也有张扬跋扈的千金小姐,和闺蜜几个逗一个男模,把一冰块放在杯子里,让男模不动手只动嘴衔出来。
她惊讶的时候,肩侧被柏言诚臂弯揽过:“坐下休息会?”
一路都是他开的车,她并不累,所以那句就是问,坐下来慢慢欣赏?
这里一定有能颠覆她认知的一幕。
是不知廉耻,不入流下三滥的多人玩法,还是屏幕前干净帅气的艺人流露出放荡谄媚的一面。
一定有的,让涉世未深,象牙塔里只有琴谱的她,望而却步。
柏言诚进来的时候,早就有人注意到他,但谁都不敢多做打扰,背后议论的话题少不了,比如他今天带的妹妹,穿的太正常,反而不正常。
“二祖宗什么时候喜欢这一挂的了。”
“看着像高中生。”
“那不亏。”
云岁耳朵听得生涩,搭在前面的双手交织,捧着的是别人递来的酒,她想起之前柏言诚递饮料的样子,那是张写着“女孩子不宜喝酒”的温润面孔。
她突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喧闹终于引起。
男模因为舌头没够到杯子里的冰块,大小姐们玩得不尽兴,高跟鞋在他脸上踹出一道长口子。
而没伺候好金主的姑娘吊带被扯到地面上,双手无助掩盖,巴掌大的脸庞被打出两道手印,眼圈通红。
放大街上是个人都好奇围观的程度,这里大多却只轻飘飘瞄一眼,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当真是百鬼夜行,妖孽尽出,一屋子物欲情绪横出。
人人脸上都带笑,献媚上层,鄙夷下层,冷漠竟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柏言诚看见来时懵懂无知的姑娘脸上终于流露出退缩和恐惧,年纪轻容易有代入感,仿佛在那被羞辱的就是她。
不见棺材不掉泪,总得让她见识下,他和好人二字不沾边的。
那群人是鬼怪,他混迹其中,又算什么君子。
以为她畏惧了,要逃离了,衣角却忽地被一只白皙小手给攥住,紧接着是讨好的声音:“二哥,你不帮帮她吗。”
云岁看向被欺凌的姑娘。
真怕下一秒,最后的那点遮羞布都没了。
“你觉得我带你来这儿是做什么的?”柏言诚问。
“我知道,二哥想劝退我。”她眸如点漆,“但我还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你和他们不一样的。
她见过的。虽然不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但人和月亮都有明暗面,他只是暂时把明的那一面藏了起来,像小孩藏糖果,云朵藏星星,或早或晚,总会显露那束光。
柏言诚笑骂她:“幼儿园小班都没你这么容易相信人。”
但他又招来侍应生,接着,适应生过去凑近那位老板耳边说了句话,那老板像遇到贵人,屁颠颠过来,“二爷。”
他们商谈的功夫,云岁把后座的毛毯盖在那姑娘身上。
不过一件助人为乐的小事。
看热闹的人比刚才还多,羞辱戏耍常见,这般温情场景反而看出兴致,那老板是港区的,来头不小,云岁当着他的面救人,不仅仅胆量过实,更仗着柏言诚的天。
别人家的家事,非要掺和一手,少不了以礼相报。
看样子港区老板在柏言诚那儿收了不少好处,再回来后对刚刚那姑娘摆手,说,偷他那钱不用还了。
有人抛笔大生意给他,这点小枝小叶,不值一提。
云岁回来后小脸悻悻,“原来她偷人家钱啊。”
如果是这样,贸然帮忙的话就显得爱管闲事。
柏言诚手里端着一白镴酒瓶,漫不经心啜了口,“这种情况,今晚不被打死,也半死不活了。”
总归是救人一命。
“我刚刚不说的话,二哥也是会出手的,对吗。”云岁问。
她觉得他不会看人白白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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