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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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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三十四年,十七万两做劳军之费,与辎重同行;

……

禹庆五年,二十七两做家中老仆赡养分居之费。

叁两纹银,一口薄棺。

做本人殓葬之费。

写至此处,账本的主人还颇有兴致地在旁边画了口棺材,棺材里塞着个跳舞的小人,欢快得很。

赵景珉合上账本,双手有些颤抖,飞快地在御桌上那摞折子里翻找,终于找到了抄了徐霁家的折子。

折子上写,共抄没徐霁家产三百一十二两三钱四分。

账本上最后写,共余三百零九两三钱四分。

那三两纹银的殓葬之费没有用上,赵景珉赐了他凌迟。

赵景珉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的没法听:“宋河,去刑场传旨。”

外面的内监站得远,不敢听皇帝和指挥使的对话,因此没听见这句吩咐。

赵景珉厉声,喉咙处竟然有些血腥气:“宋河!”

宋河连滚带爬地滚了进来,他等赵景珉当上皇帝后才选的内监,从未见过帝王这副模样。

赵景珉忍住咳嗽,飞快地说道:“你去刑场宣旨,留下徐霁,快!”

宋河不敢怠慢,连忙弓腰退出去宣旨去了。

许沁安站在一侧,他见宋河出门,缓缓松了一口气。

今日来都来了,索性一起同赵景珉说清楚,左不过都是死罪。

“陛下,臣欺君之罪。”

“臣当日在路边被您救下,是故意而为,臣与徐霁相识甚久,他于臣有再造之恩,因此臣佯作士兵,与您相遇入朝为官。”

“但徐霁并不是有恶意,而是害怕如果他直接向您推举臣,您不会信他。”

赵景珉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眼睛红得吓人,他拿起那封写着“圣上亲启”的信,几乎是有些颤抖地拆开,信纸上有幽微的兰花香。

“陛下,您总是将徐霁作为心腹大患,可是当年您回京,是徐霁亲自跪迎。”

陛下,奴才残躯,仅一死而已。唯有三事,欲报之于陛下。

其一,高老太傅已至江南,身体安康,望您安心,京中均以为高太傅流放,必不会防备,如今已与江南总督取得联系,想必水匪之事必能解决。

“您当年习字,也是徐霁亲手教您。”

其二,大玥虎视眈眈,不出三年必有一战,尹平川虽能出奇兵,但于兵法一道不擅,望陛下早派人督军,奴才窃以为李郦可为。

“您被困山洞时,也是徐霁孤身寻找……”

其三,陛下登基,国库不盈。钱财二字,开源胜于节流,士农工商该一应论之,方有开源之本,奴才府中余银均造册,供陛下取用。

“陛下,徐霁不曾亏欠您半分,也不曾向您索取过分毫,只有这一个玉坠,如今也一并还您。”说至此处,许沁安喉头有些哽咽。

万望陛下,添衣加餐,珍重,珍重。

“徐霁扶您上位,他心愿已成,求死不求活,以平民意,以消众怒。”

“陛下——!”许沁安长跪丹墀。

“臣死罪,但还望陛下放徐霁离京。”

赵景珉望着手里的信,他第一次相信了命运荒谬与不经。

他大部分时间对徐霁的感情并不复杂,很好判断。

当徐霁肆意揽权的时候是警惕;

当徐霁在凉亭里向他伸出手是恶心;

当徐霁流放高元明的时候是厌恶;

当徐霁请旨督军的时候是憎恨;

……

他近乎是恨着徐霁的。

可在赵景珉终于将这个人处理掉之后,突然有人来告诉他——

这都是一场误会,是你负恩错恨。

徐霁凭什么呢!凭什么只是默默对他好,却从来不告诉他!看他如临大敌地筹谋,将这位“宿敌”抄家凌迟,而后心甘情愿,问心无愧地赴死。

这人不会委屈,不会憎恨,不会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吗!

徐霁为什么不会、爱一爱他自己呢?

赵景珉想开口说话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换气,他猛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大喊。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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