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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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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百步,尹平川实在忍不住开了口:“原本以为忠孝是最难全,可现在看来,忠义才是。”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徐霁:“你这些年在元和帝身边,真没生出两分弑君的念头吗?”

徐霁其实很少在他面前流露出过疲惫甚至苦痛的神色,总是无所谓又无所畏地笑,还有逗逗他的闲心,但明明他的身世与经历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足够把这人压垮。

尹平川突然发现,当徐霁不笑时,他的眼里居然是盛不开的苦意,像是一汪沉寂千年、古波不兴的寒潭。

徐霁突然又笑了,那潭水的寒意突然就散尽了:“若是再说下去,可能就得弑你。”

尹平川倒吸一口凉气,立马闭上了嘴,不谈他刚刚说的大逆不道的话,单是被人看见徐霁与他私交甚笃,就足够把两人放在元和帝的怀疑下了。

直到走到阴暗处,徐霁揉了揉眉头:“只不过说上你两句,没以停战为由克扣军饷就不错了,你只需要闭嘴谢恩就行了。”

他对着尹平川,尽量只说大白话:“你每一次开口,都要记得你不只是你自己,还有北疆的十万将士。你一个人爽了可以,那十万将士就只能喝东北风了。”

尹平川默默良久,缓缓地“嗯”了一声,他少时跟在父亲麾下,只以为一辈子便做个能打仗的先锋,可如今父亲老了,他就只能成为将军,可当将军便不能只会打仗。

徐霁看他有些难过,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换了个不太沉重的话题:“我有一个人托你带去北疆,年纪不大,但很能吃苦,上过几天学。若是他想在军队内当个文职你便随他去,若是他想跟你上战场,便让他做个小兵,不要太惯着他。”

尹平川长舒一口气,也变回了没脸没皮的样子:“又是哪个徐大善人发善心捡回来的小孩?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带好。”

徐霁失笑,他知道尹平川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但正事一般都很靠谱,他朝着前面的小房子努努嘴,示意尹平川抓紧去解决个人问题,尹平川急匆匆进去了。

徐霁站在外面,敲了敲自己站了一天酸痛的腰,他重生后一件事情接着一件,和上辈子发生的说一样也一样,昏聩无能又敏感多疑的皇帝,宠冠后宫的贵妃都与前世别无二致。

说不一样,大约就是出现了赵景珉提前回宫这个变数。

这辈子的赵景珉对他的亲近比上辈子要更甚,甚至带了些刻意的意味,徐霁有些头疼,他试图回忆起这两年赵景珉究竟有什么难处,所以才愿意这样低三下四地伏小做低。

堂堂一个皇子,居然被人难为成这样,宁愿向他最看不起的宦官低头。

徐霁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外面的弦月,可这弯月亮也没跑出四方四角的宫墙。

徐霁啊徐霁,清醒点,无论赵景珉遇到什么难处,都不应该轮到他伸出手。

待两人回到宴会上,歌舞已经撤了下去,进入君臣单方面吹捧和臣子之间互相吹捧的环节。

元和帝拿着酒杯,眯着眼睛享受着歌功颂德,见尹平川回座,他醉意上涌,指着尹平川说道:“尹小将军啊,朕听说你很会使枪,不若上台耍两套给朕和爱妃瞧瞧,若你耍得好,今年的劳军朕定然加倍犒赏。”

宴会上一时寂静,有几位脾气暴躁的武将当场就咬紧牙关,攥紧双拳,若要真的演武阅兵,只能在兵营沙场,这台上的歌舞刚撤了下去,就要逼着军功累累的将军上台。

“陛下历来重文轻武,如今尹小将军立下战功,却被陛下当成乐人取乐……”

“时局动荡便荣宠加身,边疆安稳便又如此对待功臣,这如何不令人寒心呐。”

将军本人却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多愤怒,他想起徐霁的话,加倍的劳军犒赏,足够北疆军温暖的渡过今年冬天了。

他扯了扯唇角,接过内监手里的长枪,准备上台。

可这时赵景珉站起来,他将袖子挽起,对元和帝恭敬行了个礼:“父皇,儿臣幼时曾经跟着尹老将军练过几日,如今也给父皇展示看看,有没有手生。”

元和帝斜倚在龙椅里,搂着贵妃,他打量着自己这个捡回来的儿子,突然发现赵景珉好像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冷落偏袒而生疏或怨恨。

赵景珉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脊背绷直像是一根弓弦,微微垂下眼,睫毛微颤,显得恭敬又温顺。

元和帝难得想起赵景珉的生母,她很美,在宫里一众美人里都能漂亮的的格格不入,像是迎春盛开的鲜花。或许当年,他也是真情实感宠过她几日的,可那个女人太过不驯,那他也只能随手把这朵鲜花折下来丢掉。

留下的这个儿子,长相出挑随了他母亲,可在皇庄蹉跎几年,性格似乎沉稳又恭顺,不会像那个女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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