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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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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告诉妾,你在惶恐什么吗?◎  暮色上浮, 大雨滂沱。

  谢琼琚站在修筑了一半的哨塔上,目光在长久地凝视后有短暂的涣散。

被雨水打淋的睫毛勉强抬起,又被冲刷垂下。

  连头都因失力而低垂。

  她的眼前, 唯剩雨水茫茫和鲜血淋漓。

  周遭的困斗之声, 未几也变成了兵戈落地的投降声。

  她从哨塔下来。

  奔走的速度和来时路一样快。

  奔到城门口,世人眼中她的血亲身旁。

  谢琼瑛仰面倒在地上,就在她的足畔,血从他身体中汩汩冒出,箭矢横过脖颈, 他已经发不出声响。

只是从唇口张合中,能依稀辨出他的话语。

  他说,“阿姊……你来了!”  谢琼琚越过他,扶起自己的女儿。

  他继续唤,“阿姊!”  谢琼琚一只手搂着孩子,一只手捡过地上长剑, 指向他。

  他执拗道,“……阿姊!”  谢琼琚摇首, 终于开口,“我不是。

”她将长剑捅入他胸膛, 结束了他本就即将终结的生命。

  贺兰泽晚来一步,她将孩子推入他怀中, 自己撞在他胸膛。

  贺兰泽扶住她。

  她说, “我都想起了, 这么多年……”她的话没说完,终因力竭而散了了意识。

  *  十月初五傍晚落下的大雨, 连绵数日不曾断绝。

  云中城处在并州北端, 毗邻凉州, 再北便是匈奴之地,气候比别处更加阴寒。

谢琼琚在这日淋了许久的雨,当夜便起了高烧。

  有薛灵枢在,最是熟悉她的体质病情,贺兰泽便也没多害怕。

果然,搭脉开方后,薛灵枢道是只是受了风寒,加之急怒攻心,喝两贴药,缓缓就好。

  贺兰泽被袖袍遮挡的手干干搓过掌心,点了点头,“劳你去看顾皑皑。

”  皑皑有些严重,脖颈有刀伤,小腿的箭矢伤因为缝合的粗糙而重新裂开,又被喂食了不少软筋散,内外都需要救治。

  薛灵枢带着一众医官研方开药,拆线去腐,一连忙了两昼夜,方将她伤势稳定下来。

  贺兰泽闻过,心下稍安,然眉头却也不曾松开。

  近身的霍律和薛灵枢等一干心腹自也不觉奇怪,毕竟眼下诸事还需要他主持打理。

他们理所应当觉得是为这处。

  谢琼瑛死后,手下三万兵甲尽数投诚。

  翌日,十月初六,贺兰泽将这部分人分作两处。

一处留在凉州护防,一处由原本冀州刺史宋淮带往冀州镇守。

  十月初八,北边匈奴来犯,当是前头听闻并州上下离心,谢琼瑛又有攻占之举,欲想趁势撕下一片肉来。

  却不想不过是一预备许久的计策,更不想这场仗这般快结束。

  贺兰泽得消息,派李洋领兵对抗。

  按公孙缨所言,李洋这些年磨炼得足够,从九皇河之战,到中线攻占虎牢关,立下不少战功。

  但是这会让他领兵对抗匈奴,如此独挡一面还是头一回。

  议事堂中出现不同的声音。

  乃是前两日从凉州赶来的贺兰泽的大舅父,贺兰敦。

  贺兰敦乃贺兰氏家主,多年来在青州主持大局,因早年发妻亡故伤心情郁,身子不大好,便鲜少征战。

  直待贺兰泽出走,受贺兰敏所请,方守在凉州苦寒之地,如今随着威望渐重,两鬓亦频添银丝。

  他所言亦是在理,“匈奴狠戾善战,李将军未曾与之交过手。

从旁辅之即可,主将可换旁人。

”  贺兰泽接来话语,“那贺兰将军有何人选?”  “殿下不弃,老臣可去。

臣早年二次与匈奴交手,尚有经验。

”  “如今十月天,贺兰将军早年腿脚有疾,恐有不便,还是保养为上。

”这话是讽刺,还是关怀,全在听的人。

  而说话的贺兰泽面色无波,话语平和,只继续道,“将军或者再荐一人!”  贺兰敦看着这个外甥,闻前话不由背脊发凉。

然闻后半句见之又是一副真诚谦谨的模样,遂一颗心缓缓定下,“那就让犬子去,他自幼随着老臣,虽无有与之对战的经验,然耳濡目染,多少知晓匈奴习性和作战习惯。

”  “末将但凭差遣。

”出列的贺兰正乃贺兰敦长子。

  “如此甚好!”贺兰泽颔首,“贺兰正为参将,择日随同李洋出征。

”  此话一落,堂中议事者多有尴尬。

  任谁都能看出,贺兰泽这是拂了母族的脸,明顺暗逆。

  贺兰敦更是在这个外甥反复的话语中,被逼出一身冷汗。

  议事堂散会,贺兰泽却又留下贺兰敦,道还有事有劳他。

  贺兰敦接过热茶,饮下一口。

  见原本堂上高坐的贺兰泽转来在他一侧坐下,从袖中抽出一分卷宗递来。

  “三舅父经冀州,遇山洪,全军滞留险地,送信求援。

”贺兰泽递去卷宗,持茶盏不紧不慢地拂了拂茶汤上的茶叶,“此事就不放在堂上议了,大舅父亲去一趟吧。

”  “殿下……阿郎!”贺兰敦看着手中求援的卷宗,识出胞弟亲笔,心中再恨慨,然这个时候也只得再为他辩解两句,只叹道,“此番你三舅父延误军情,定也吃到苦头了,我来训诫他,断无下次。

”  贺兰泽这才停下拂盏,押了口茶,也不接他的话,只道,“事不宜迟,大舅父点兵前往。

眼下将士们的性命方是最重要的。

”  贺兰敦观其容色,辨不清喜怒,终是起身领命离去。

  和匈奴的这场战役,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十余日。

贺兰泽原早早得了情报,不过是小股兵甲,不是未跟上迁徙的大部队,便是王帐派出刺探的先锋,无论哪一种,都非主力,李洋对之绰绰有余。

  此番让李洋前往,分明就是特意给他镀金的。

  然李洋不仅镀了层金,更是立了实绩。

  十月十一,同匈奴交手不过半日,匈奴便发现来者硬茬,匆忙撤退。

奈何李洋追咬不停,直追到大青山处,发现匈奴暂歇的王帐。

  遂调转马头佯装收兵逃离。

不想当夜却抓山中羚羊野兔,泼皮取油脂,又命手下倒尽水囊清水,以粮换当地一镇之酒水,装入水囊。

  平旦之际,领弓箭手三百,纵马直奔匈奴王庭。

弓箭手未持弓箭,只按命令各自抽出马背上的水囊,拧开塞盖,高甩扔出。

  漫天酒水如雨下。

  于此同时,李洋从后出,三支滚油箭,越过酒水密雨,延成一片火海。

  火入王庭,自绝不了匈奴根,但烧毁粮草无数,将其王庭逼出更远。

  至此,李洋一战成名。

  归来云中城复命。

  贺兰泽将原本让其担任凉州处酒泉郡太守的嘉奖,直接改成了担任凉州刺史。

  彼时,乃十一月二十,贺兰敦已经救出贺兰敕,正在冀州养伤。

闻此讯,贺兰敦只长叹息,贺兰敕择气不过。

  直道,“长兄守凉州多年,他怎能说换人便换人!”  “不对!”他从榻上起,“长兄,他分明故意调开你。

黄口小儿,欺人太甚!”  “休得胡言!”贺兰敦四下环视,“阿郎到底姓齐,这山河寸土,原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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