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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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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冻,顾名思义——用仙人草做的草冻,听上去少不得带点飘乎仙气。

听到姐姐提出的这个名儿,陆嘉志连连点头。

本身凉粉草就有“仙人冻”之称,兼之凉粉晶莹弹嫩,跟果冻似的,又有营养价值,叫“仙草冻”自是再合适不过。

比他原先想直接叫“凉粉”或者“烧仙草”来得要好听。

他上一世本地人常见的叫法就是这两种,兴许,外地亦有叫“仙草冻”的。

毕竟,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小觑。

作为家中长女,又不似弟弟打小身子骨弱,出不得门,陆嘉茉也是随着爹娘出门赶过好几回大集的。

她便又跟弟弟说,曾听镇上的食肆掌柜提起,京里和府城那些富贵人家很是爱吃一道叫作“水晶脍”的名菜,往俗了讲,其实就是猪皮冻或者鱼冻,北方许多普通人家里都会做来吃,只不过没有大酒楼做的那般精致罢,再添上一个好听的名儿,便能卖上好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

这话听得陆嘉志再次点头如捣蒜,好的名字是商品成功的重要因素,看来他姐姐的确颇有做买卖的天分。

见孩子们兴致勃勃的,陆大川夫妇不由也对这门买卖上了心,反正除了糖,其余材料都不花钱,试试也不亏。

然而作为庄稼人,他们过去只卖过谷物果蔬、牲畜鸡蛋之类的,这些都是老百姓寻常用的,又早有约定俗成的价格和规矩,眼下忽然要卖一道新鲜吃食,还真没什么主意,心里也没多少底。

想了想,吴玉芝面带担忧地道:“夏日吃这玩意儿是好,就是怕到时候日头大,仙草冻都给蒸热了,不好卖。”

陆嘉志倒是不怕:“娘,我知道一个好点子。”

此乃这道夏日小食的关键卖点,如何能不抓住?

四月入夏,气温果然攀升得很快。

一轮烈日悬挂头顶。

成片的稻苗叶子晒得起了卷子,树梢的鸟儿都给蒸得哑了声,又没有一点儿风,镇上的人家都不愿出门,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也都无精打采的,浑身懒劲儿。

也就河岸两侧的集市人流扎堆。

南丰县多山也多水,河流四通八达,串起六镇十二乡。大周经济繁荣,开国初期又历经南迁潮,故而江南两道日渐富饶,集市形式多样,河岸除了是二、八乡镇大集的中心地段,也是平日里镇上最热闹的集市。

尽管挨着河,店铺里做工的伙计和街边的小贩仍是热得浑身是汗,气都不容易透一口。

看到这幅景象,坐在牛车上的陆嘉志和姐姐对望一眼,双双露了个笑。

这些人,都是他们的潜在客户。

不怕天热,就怕不够热。

除了小丫头南南,陆家人不到卯时便起了身,一家子分工合作,一个时辰左右便弄好了仙草冻,吴玉芝又将装着仙草冻的木盆吊在井水里冰镇上半个时辰,众人趁机睡了会儿回笼觉,天光大亮,才正式出发。

地里的大活忙完了,剩下的主要是料理桑蚕,等着煮茧缫丝,于是陆大川便可以带着儿女出门做生意。

今日他们共做了三盆仙草冻,约莫有三十斤重,装在木盆里刚好低于边沿,如此便能将三只木盆叠放进一只大木桶里,木桶外边还裹了层旧棉被保温。

陆大川牵来那只跟别家共用的牛,那只是普通耕牛,并非村长家那种大水牛,因此车上就不能放太重的东西。

自然也就坐不下三个人。

于是,爹娘和大姐三三盯着陆嘉志。

陆嘉志哪好意思独自坐车,然而话还没出口,陆大川便将他抱上了牛车。

“爹,我也可以走路的……”

陆嘉志小声地说着,脸上都烧起来,红到了耳根子。

陆大川一听这话就哈哈笑了:“你这孩子,跟家里人客气啥?”

陆嘉茉也道:“我和爹走路快,长生就踏踏实实坐罢。”其实,如今她的脚程比爹还快,都不带喘气儿的。

看着爹和姐姐恳切的目光,陆嘉志只好点了头,三人一牛便浩浩荡荡地往镇上去。

只是在后半程,陆嘉志还是坚决要跟爹和大姐轮换,这样每个人都能在车上休息一会儿。

有了牛车,陆家人只用不到一个时辰就去到集市,陆大川找到个空位将车停好,牵着牛去河边吃草,姐弟二人留在原地,麻利地摆放好碗、勺,正要掀开木桶盖子。

这时,一群穿着粗葛短衫的汉子走近,瞧上去应该是在附近做苦力活的工人。

“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天儿就这般热了,这日子,叫人咋过?”有人抱怨道。

他们是码头上做搬运的工人,凌晨时分河上来了大船,诸人便忙到现在才卸完货,累得周身酸痛。

最近是淡季,难得来这样的大生意,大伙儿干这一单,一人能得个三十来文钱,顶得上寻常一天。

听了这话,其中一个满面胡渣的中年汉子便啐他一口:“你小子,才做了半日活就要死要活的,想当少爷就滚回家当去!”

胡渣汉语气虽凶,被骂的那年轻小伙却并不恼,做惯了粗活的人脾气自也大些,互相之间骂骂咧咧的权当玩闹了。

年轻人挠挠头,嘿嘿一笑:“李哥,不是我要死要活,是肚子里没粮,闹得慌。”

早食都还没吃过哩。

胡渣汉一拍他脑袋:“饿死鬼投胎的浑小子!”

说罢,领着诸人往陆家人一旁的蒸饼摊子走去。

陆嘉志见状,赶紧卖力地吆喝起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术囫囵往外抛。

“仙草冻,仙草冻,三文钱管饱,五文钱肚皮儿翻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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