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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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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或许会非常冷。”

海芦拥紧厚毛大氅,坐在湖中雕花小台上温酒听曲儿,火光噼里啪啦的映照着他疲态病重乌青色的脸。

夜深霜重露寒,唱曲儿的红衣女身着纱衣,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如山中云雾红花。

海青斟了一杯酒,递到海芦面前,道:“叔父说得对,以往这时,叶子才刚落,今年枝头连半片枯叶也不见,秋季尚且如此,何况是冬季呢。”

海芦没有说话,接过那杯酒,握着,并没喝。

海青见他沉默,也不敢打扰他,退回去看舞女跳天女散花。

待到夜深人静,海芦让所有的人都回去。后辈们不敢忤逆他,便带着闲杂人等与仆从离开,只留下一个小书童守在小筑门口。

人散尽后,周遭安静下来。

他躺在雕花小台上,能听到湖中锦鲤鱼跃声。

待到丑时三刻,一道木棍敲击地面声将他惊醒。

他毫不意外的看到来人,抚了抚垂到眼前的苍白的发,道:“殿下,您来了。”

宣瑜寻了一处舒适地儿坐下,狭长眼眸淡淡看着海芦:“海大学士想好了吗?”

海芦看着噼里啪啦逐渐衰微的火光,平缓的语调中带着几缕叹息:“早在入京都时,老夫就想好了。老夫这一大把年纪,早如深秋枯叶,不知何时疾风至,就被吹落枝头。但倘若能以自身为薪柴,为世家、为海氏的长盛添点火光,老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只是老夫始终不相信,老夫会走到今日……仔细想想,就连显赫的苏国公都能走到那日,老夫走到今日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他哽了下喉头,道:“殿下答应过老夫,保海氏满门荣耀,在朝堂之上提拔海氏子弟。但愿殿下说到做到。”

海氏虽是百年清贵之家,可说到底还是攀枝错节的王朝上的一片叶。

这么多年海氏受他影响,著书立学,无心仕途,偌大的家族里,半个实权的也无。

他耄耋之年,经历三朝沉浮,早在六皇子召他入京都时,他就明白了——他只是个棋子,棋子要随时做好被弃子的准备。

甚至,他没有选择。

海氏满门荣耀与身家性命全系于此。

宣瑜点头,“嗯,你想为海氏子弟讨的职位,本王全都允诺。”

他站起身,拄着香檀木拐杖往雕花小台外走去。

海芦看着那一瘸一拐却极其稳健的身影,不由得心下悲怆。

他其实是不信宣瑜此人的,他与宣瑜不过寥寥数面,不知其为人,但他与其外祖父魏信共事过。

魏信少年便手握重权,手段阴狠歹毒,他背负着走向末路苟延残喘的魏家,艰难前行。

魏氏一族在他的手上达到最鼎盛时期,一跃成为世家之首。

宣瑜比他外祖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外祖父当年还有所顾及,被家族被朝堂束缚,宣瑜行事作风更加恣意。

如今的情景却是,宣瑜不能奈他何,可他全族的性命尽如蝼蚁般被他捏在手心,他没有选择。

他站起身,披上披帛,走出门,一个侍从也不带。

慢慢的走在寒冷寂静漆黑的京华长街上,繁华楼阁、雕梁画栋、繁荣昌盛了数百年的古都,如同沉沉迷梦般沉睡。

这个古都是如此的美丽,五个朝代先后在此建都,多少政客在此绞尽脑汁,多少文人为他魂牵梦绕,又有多少武将为其泼洒热血!

可这古都,也是吃人的牢笼。

他走到汾河河畔,湖水倒映着天上冷月,如同揉碎了一湖的水晶。

他忽然忆起往昔时光,那也是个如此寂冷漆黑的夜,上弦月高悬,他金榜题名春风得意,妓院醉酒归来,欲要下汾河捞月,失足差点跌落湖中,被路过的苏国公世子所救。

苏家乃帝师世家,每一任家主都博览古今学识渊博。

这次春闱,与他同窗的苏国公世子苏泰也参与科考,与他并列第一,被老皇帝琅文帝钦点为双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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