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如果他接受了,保不齐哪日这人把自己洗干净送给他。
他绝不会给此人一毫一厘的希望。
祁丹椹收回饼,心道宣瑛果然厌恶他。
谁叫自己是个断袖呢?
接了这个饼,他怕是连手都想剁掉吧。
宣瑛见祁丹椹沉默收回,低垂着眉眼,默默吃着饼子。
一看就非常伤心失落。
毕竟被仰慕之人拒绝是难过的事。
他一时不知道是心疼祁丹椹注定得不到他想要的,还是愤怒祁丹椹这不折手段的家伙色胆包天,竟敢肖想他……
黄橙子很快根据宣瑛的口味,搬来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
宣瑛席地而坐用午膳。
他甚至还十分好心、怜悯,招呼祁丹椹小酌了两杯琼山酿,清润酒香弥漫了整个天工门,久久散不去。
用膳时,宣瑛与祁丹椹暗中观察学子。
不少闻到酒香,纷纷吞咽口水舔干裂的嘴唇。
因片刻的走神,陡然跪得□□右斜,又像是怕被谁看到,立刻端正了跪姿。
这些人出身贵胄,自幼娇生惯养,就算有一腔热血,也不至于为了这热血去拼命。
他们绝大多数是迫于家族才来这里。
所以这些人是突破口。
“殿下,下官有个想法。”祁丹椹目光落在那些学子身上。
宣瑛看向祁丹椹,道:“好巧,本王也有个想法。”
祁丹椹回转眼眸,正好对上宣瑛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宣瑛的眼眸极其清亮,像是一汪平静的湖,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他知道宣瑛的想法与他一样。
不知为何,他油然而生庆幸之感。
庆幸他此刻没有同宣瑛为敌。
否则往后余生,他该遇到一个多么可怕且难以应对的对手。
他得废多少脑子去同一个了解自己的人玩计谋。
宣瑛见到祁丹椹仿佛暗中松了口气,心中那翻涌澎湃的浪又掀起来。
我只是同他想的一样而已,他至于这么松一口气吗?
等等,我同他想的一样,是不是代表着,我同他心有灵犀?
娘的,这姓祁的色魔怎么老是胡思乱想?
他愤懑道:“本王与你只是英雄所见略同,仅此而已。知道吗?”
祁丹椹不知宣瑛发什么神经,大概是他这位昔日宿敌想他所想,让这位以聪慧无双著称的皇子不爽。
所以他非常愤怒。
皇室之人眼界怎么都这般小。
在宣瑛的注视下,他迫于无奈应了声:“嗯。”
==
京西大街,行人来来往往,一辆华丽马车停留在街道巷角。
蓝衣云锦公子拄着手杖,被侍从扶着从马车上下来。街道边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踢着毽子,一脚用力,毽子直愣愣砸在红梨木的脚蹬上。
宣瑜正要踩上脚蹬的脚收回,肃王府的侍卫立刻戒备,怒目瞪着那踢毽子的女孩。
女孩受到惊吓,立刻躲在扎着双髻女孩身后,她语带哭腔道:“阿丽,那是我吵闹了阿娘几个月,她才给我买的,如果我弄丢了,阿娘肯定会打我的。”
叫阿丽的女孩也十分害怕惶恐,她安抚性的握住马尾女孩的手腕道:“那公子一看就是贵人,不会跟我们计较的,我过去帮你捡回来。”
说着,她就松开马尾女孩,朝着宣瑜走过来。
侍卫横眉冷对,一握刀柄,阿丽吓得瑟缩一下,立在原地不敢动。
宣瑜下了马车,摆摆手道:“让她过来。”
阿丽没过一会儿就被带到宣瑜面前,她害怕颤声道:“贵……贵人,我……我只是想捡个毽子,那是我朋友的……求贵人把毽子还给她……”
侍从从马车后拿来一把铺着绒毡的椅子。
宣瑜斜靠着椅子,目光平视小女孩:“你不害怕吗?”
阿丽点点头,因害怕眼泪氤满眼眶,点头:“我怕。”
宣瑜阴柔的眼尾变得十分温和,看上去极有亲和力:“别怕,告诉哥哥,你这么怕为什么要帮她?”
阿丽道:“我家是游商,来这里被所有人瞧不起,孩子都不同我玩,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愿意同我玩的。”
宣瑜不知想到什么,若有所思道:“是啊,第一个永远都是这么珍贵,何况还加上个唯一。可你家是游商,将来你肯定会离开这里,等你长大了,你就不会记得这个朋友了。”
阿丽听不懂眼前贵人说得是什么意思,泪眼汪汪看着他。
宣瑜追问道:“那个时候,你说她该怎么办?”
那人目光虽温和,但充满了压迫性,阿丽害怕得不敢回答,却不敢不回答,她只得喃喃说出心里话:“我不会忘记我的朋友的。”
宣瑜“噗”一声笑出来:“谁知道呢?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也对我做出过承诺。”
阿丽懵懂看着他:“然后呢?”
宣瑜莞尔一笑,将毽子递给她,道:“然后他失言了,也不认得我了。现在他成了我的敌人,坏了我很多事,如果将来有可能,他兴许会杀了我。我在想,该拿他怎么办?”
阿丽懵懂清澈眼睛里满是不解,好像在想大人的世界为何这般复杂,良久,她在宣瑜目光注视下,颤抖问道:“为什么要成为敌人,为什么不继续做朋友呢?”
宣瑛看了阿丽一眼:“我不知道。”
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从来不知道祁丹椹想要的是什么?
若说他想要权,自己给他开的条件更加丰厚,他可以给他太子不能给的权,也能让几大世家为他所用。
若说他想扶持明君,在他成为四皇子幕僚时,他也不曾对素有贤名的太子心慈手软,而且无论是有贤名的太子,还是敦厚温文的五哥,都应该是比四皇子更好的选择,而他一开始却选择了又蠢又没脑子的老四……
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似乎没有他想要的,似乎他什么都想要。
他就像一滩水雾,看不透,看不穿。
他对阿丽道:“你回去找你的朋友吧。”
阿丽说了声谢谢,拿着毽子朝着那马尾女孩跑去。
宣瑜杵着手杖,往琴行走去。
这时,五皇子梁王宣海带着人匆匆追过来,满面笑意道:“六弟,好消息,有越来越多的学子去天工门跪着了,整个京华主街都快跪满了,甚至有往京西大街延伸的趋势。这人数翻了四五倍,甚至有翻六七倍的趋势……”
宣瑜蹙着眉:“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宣海微笑道:“谁知呢?说不定老四也出手了呢?”
宣瑜冷眼看向宣海:“那些寒门子弟早就去跪了,老四再厉害,也不能变出超过四倍的寒门子弟?”
他望向湛蓝天空:“宣瑛,祁丹椹,这两人可真是玩得起……”
宣海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为何这么说?越来越多的学子跪着不好吗?人越多,父皇就越不会激起民愤。”
宣瑜冷嘲道:“不激怒民愤是为了维持皇权,一个世家的大儒都能带动这么多学子,你让父皇如何想?”
宣海被宣瑜一点拨,意识到什么。
宣瑜毫不留情点破道:“他只会想到自己的皇权受到挑战,他一个皇帝说出的话,还不如世家大儒。人越多,他就会越觉得受到挑战,过犹不及。五哥,父皇是帝王,是真枪实刀上去的皇帝,不是风花雪月的诗酒圣人……”
说完,他转身上马车,钻进车里的瞬间,他看向那两个女孩走过的街角。吩咐侍卫:“把她们都杀了吧,这样,她就不会忘记她,也不会将来与她为敌,她们就还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