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1 / 2)
简瑶在床上乌龟一样地瑟缩了很久,直到外面一点声响也没有了,才敢悄咪咪地爬下床,裹着被子探头探脑,生怕从哪里再飞过来一只剑,把她像标本那样钉在墙上。
阖宫宁谧,万籁俱寂,似乎只有她的呼吸在回荡。
她现在很怕嬴政会突然折返回来,改变主意补她一刀,或者命人将她拖出去一斩两断。
她方才算是见识到了他的喜怒无常。
不,没有喜,自打见他第一面起,他对她的态度便只有怒,唯一区别就是程度不同,他每次望向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盘算怎么捏死她。
一定是自己举手投足出现太多纰漏,他很可能一打眼就发现她有问题了。
可那一顿贪婪的索取,又算什么?
试探吗?看看她有没有像以往那样,如鱼得水地迎合他的爱抚并给予回应,进而佐证他的判断?
她揉了揉发胀的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干燥炽烈的触感和清冽凌厉的气息。
说一句不矜持的实话,若不是受到了那一通惊吓和质问,她觉得她其实是赚到了。
哎,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心想做大王也够不容易的,为了达到目的还得适当牺牲色相……
她笨拙地把散落的衣服重新穿好,穿得鼓鼓囊囊,但她顾不得这些,踮着脚就往外跑,一口气跑回先前的宫殿,哗地推门而入,吓得靠在门口打瞌睡的小宫女一个鲤鱼打挺,两人对着一齐尖叫了半秒。
看守已经被撤去了,只在不远处有例行巡逻的士兵,她们小猫般的叫声很快就融入了夜色,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夏霓揉着眼睛惶急地走出来:“大王刚刚来看扶苏公子了。”
简瑶提着一口气:“那他……说什么了没有?”
夏霓摇摇头,忽然又点头:“哦,大王说公子好像壮实了一点,我说都是王后的功劳,让公子多吃了好些肉和蔬菜。”
“他反应如何?”简瑶稍稍凑过去,屏气凝神地问。
夏霓露出为难的神色。
“快说呀!”
“他……他冷哼了一声,说您这是‘雕虫小技’……”
就知道。
简瑶撇撇嘴,觉得他一定是以为她想通过讨好扶苏来保命。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没被赐死,或许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毕竟那些卖假药的方士都被他给“坑”了,自己这个宣称是来自未来的可疑人物,难道还不值得一个五马分尸吗?
她打了个哆嗦,为自己居然还有心情冷幽默而哭笑不得。
她示意夏霓让那几个困得眼皮直打架的小宫女睡觉去,自己则走进扶苏的寝殿,趴在床边安静地看他。
脸蛋确实圆润了一些,三斤肉挂上去,至少能让他壮一圈,男孩子还是结实威武点好,这个时代不流行文弱书生,拳头硬才是王道。
如果能一拳把胡亥和赵高锤沟里去就更好了……
胡亥?
简瑶这才想起胡姬已经被嬴政处死了,那岂不是表明,胡亥不会再出生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始终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扶苏未来的障碍又少了一重,从结果上看也是遂她意的。
“阿母……”扶苏梦呓了一声,简瑶以为是自己惊扰了他,连忙往后靠了靠。
“阿母,我不想学骑马……”少年在睡梦中紧紧蹙起了眉毛,竟有几分他父亲的神韵,“我不想学骑马……”
简瑶愣住了。
骑射不都学习好几天了吗?他可从来没提过这茬呀。
不过一想到他倔强的性格,便明白这个小大人是把一切都憋在心里了,不愿意也强挺着练习,甚至成绩还不错。
枕边的烛火摇曳在他的面颊上,给他拢了一层温馨的淡黄色光晕。简瑶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上他的侧脸。
“没事,明早阿母陪你一起去练,好不好?”
扶苏像小鲤鱼那样嘬了一下红润的唇,就像是听到了她的承诺,脸上的神情越发安稳、甜美。
简瑶并不是说说而已。
她在内蒙古上了五年小学,父亲又是狂热的植物学家,为了不耽误调研,同时尽到看护责任,他几乎每周六周日都拽着小简瑶去野外,他在坡地里拿着设备爬上爬下,活像个夏洛克福尔摩斯,而简瑶则在他的小帐篷里学习、看漫画,然后把余下的时间花在骑马溜圈上。
甚至还在市里的骑马跨栏大赛中获得了二等奖。
没得一等奖的原因是她不想冒险,那个高度她其实也能跨过去,但毕竟只是个重在参与的比赛,万一摔了,遭罪的可是她自己,索性就不尽全力了。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地起来,换上一身瓦蓝色男装,揉着扶苏的脸蛋说要和他一起去练习骑射。
虽说战国时代对女性的束缚比较少,但后宫女子男装练骑马这件事,还是引起了夏霓和蒙恬的震惊,前者在给她换衣服的时候都快哭了,并开始诅咒那根该死的殿柱,把她主人的脑筋给彻底撞坏了……
至于蒙恬,以为她只是想观摩扶苏练习,并未提出明确的反对。
简瑶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因为她发现这个年代的马大多性子烈,野性十足,加上她从中学开始就没再跨上过马背,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无情地甩出二里地,摔出一段流言蜚语,干脆就不逞能了。
不过,她真的很怀念小时候策马奔腾的快感。
她注意到,扶苏每次上马前都会畏缩一小下,然后才鼓足勇气抓住马鬃,踩着上马石,灵巧地翻身上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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