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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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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

院子里丫头们早已早起将雪扫至两侧,露了中间的小径出来。

不过雪一直未停,很快就落满了。

颜宵摆手让丫鬟们都下去,自己则脱去外衣,冒着大雪在院里练刀。

温暖的内屋里,何夕打起帘子走进去,安排小丫头们布好饭菜,笑道:“大夫人,才听婆子们递信,姑娘正往东院来呢,这会儿菜上了,正方便用。”

大夫人陈诗沅接过今夕递来的斗篷,笑道:“正巧,我去迎迎她。”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颜诺兴冲冲地跑进来,不期颜宵练刀正酣,一个扫腿溅起了混了泥污的雪水,落在了颜诺裙上。

颜诺呆立片刻,眼瞬间红了,高声喊:“大哥!大哥!你看你——”

颜宵大笑几声,收了刀扔给廊下的小厮,又结果今夕递来的帕子擦汗:“谁叫你一大早就跑进来,大哥都没看着你。”

颜诺委屈地提着裙摆,跑到陈氏面前,差点因地滑摔了一跤。

“慢点。”陈诗沅赶紧抓住她胳膊扶住她。

“嫂嫂,你看——”颜诺告状。

陈诗沅看向颜宵,瞪眼嗔道:“你弄的,你赔。”

“好,我赔。”颜宵笑着走过来,拍了拍颜诺的头,“委屈什么,大哥赔你,不就一件裙子吗?大哥赔你十件都行,就算给你生辰再添点礼。”

颜诺抱着嫂嫂的胳膊,摇晃着:“大哥根本赔不了,这可是华梦楼最新样式,总共六件,我好容易才得了一件的。”

“有钱还买不到吗?让他们再多做几件就是。”

“有钱还真就买不到。”陈诗沅觑着丈夫,又忍不住笑道,“好了,还是我替你赔吧,你再说几句,小妹要掉眼泪了,你快去屋里洗漱一下,莫着凉了。”

颜宵笑了几声走开。

陈诗沅拉着颜诺的手去了内屋:“嫂嫂也有一件华梦楼的裙,还没穿过呢,与你的样式虽不同,颜色却也搭,你先换上吧。”

说罢示意今夕去柜子里找出来。

“嫂嫂。”颜诺望着嫂嫂温柔的笑颜,不知道为何,忽然眼圈一红。

“嫂嫂知道我们小妹最爱干净了,你大哥也不是有意的。”陈诗沅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今天是生辰,可不能哭鼻子,不然以后这金豆子都要掉个不停了。”

这话逗笑了颜诺,她取下随身的饰品,随今夕进去换衣裳。

陈诗沅拿起桌上的半旧坠子瞧了眼,低声问青宛:“六皇子送来的?”

青宛点头。

陈诗沅叹道:“姑娘大了,想嫁人了,怪不得多愁善感起来。”

颜诺换好衣裙出来时,大哥颜宵正换了身官服从外头进来。

他看了眼妻,又转头对颜诺道:“大哥今日原特意告假替你过生辰的,但天象有异,大雪封城,京城多处出了事故,大哥得去处理,晚间尽量赶回来参加你的生辰宴,莫生大哥的气。”

陈诗沅起身揽着颜诺笑道:“我们小妹才不会这么小气呢,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颜诺虽郁闷,但也分得清轻重急缓,便小声道:“……大哥早去早回,但要给我带杏花楼的杏花酥。”

“好!……”颜宵笑了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用完早膳之后,姑嫂二人围着炉子,煮茶闲话。

何夕蹲在一旁将新炭放入炉子,燃起了些明火。

颜诺瞧着晃动的火焰,忽对嫂嫂道:“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什么样的?”

“梦见了一场大火,我葬身火海……”

“我的姑奶奶,你真要吓死我了。”陈诗沅吓了一跳,及时掩住颜诺的嘴,皱眉,“这大好的日子莫要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哦——”颜诺低低应了声,望着逐渐熄灭的火焰发呆。

陈诗沅忙转了话题。

“今日是你的生辰,过了十五便及笄了,原先府上一切事宜都安排妥了的,戏班子也请好了,亲朋好友也都邀了,谁知一场大雪从昨夜下到现在都没停,你大哥递信回来说京城好多路都封了,这及笄宴怕是热闹不起来了。”

她说了许多,却见颜诺神游天外,便柔声问:“小妹心情不好是因为六皇子不得空来?”

六皇子,裴晏?

颜诺忽的回过神,眸子盈上水汽。

她摇了摇头,开始回应起嫂嫂前头说的话:“……反正我也不喜应付那些吵吵闹闹的客人,都是为了父兄来的,至于戏班子嘛…等雪停了让他们住到府上多唱几天吧,咱们自己热闹热闹。”

说着她忍不住托腮叹了口气。

“嫂嫂,不知为何,我心里总觉得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莫名其妙堵得慌。”

陈诗沅轻笑:“长大了心思就重了,心思重烦恼就多了,女儿家是这样的。”

见颜诺把玩着半旧的玉坠子,她道:“这坠子瞧着不新,想来有些年头了,玉倒是难得的好玉,他既将旧物送你,想来是寻常贴身的,也算是有心。”

颜诺脸热起来,不知是否火烤的。

“他都好久没来了。”

陈诗沅了然这女儿情态,凑近耳畔道:“听你大哥说,公公年后回家有意向皇上求得你与六皇子的亲事……”

颜诺腾地一下脸红透了,从晶莹的耳垂到粉嫩的脸颊,像湖里落了夕阳。

陈诗沅侧首笑问:“心情好些了?”

“才……才没有呢……”羞红脸的少女声如蚊蚋。

天黑得很快,天上压着厚厚的阴云。

下午戏班子过不来,宾客也难进府,只陆陆续续地差人送了礼来。

陈诗沅干脆将及笄宴推迟,重新定个好日子,总还是要办的,且要办得盛大。

颜府在京城颇有名望,颜府唯一的娇小姐自然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断不能委屈了,只是遇上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也没更好的法子。

入夜,青宛拿着几支被雪压折的梅花从院子里进来,瞧见颜诺托腮坐在梳妆台发呆,散着乌云似的长发。

她将梅花插入瓶中,边修剪边道:“这天气着实古怪,不过这会儿雪小了些,明日大约就能停了,大夫人说过两日定能给姑娘补一个风风光光的及笄宴。”

颜诺恍若未闻,她伸出纤纤玉指勾了一缕长发垂首轻嗅,又怔然望着镜中自己长发如云的模样。

“怎么了?”青宛不解,“姑娘今日怎么时时发呆?”

颜诺缓缓眨着眼,致蝶翼般的睫毛颤了下。

“真是奇怪,我下午小憩后起来,总觉得我的头发被火烧着了,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可是这会儿又不觉得了。

“睡蒙了吧。”

青宛愣了下,笑笑,“大夫人替姑娘收了好些生辰礼,都还未归入库房,姑娘早些休息,明日去挑几件喜欢的罢。”

颜诺晃了晃脑袋,丢掉那些奇奇怪怪的钻入脑子里的想法。

走到窗边向外头瞧了眼。

“今日应当没有客人上门了吧?”

“这会儿了,该送礼的早送过了。”

青宛一边准备姑娘要用的花露、香膏等,一边回话,又不禁叹气,“真是委屈姑娘了,头一回生辰宴过得这般冷清的。”

颜诺不语,视线投入茫茫夜色。

雪似乎又下了起来,她将手伸出窗外接了片飘落的雪花。

忽地——

浓重的化不开的夜色里,颜府东南角门被突兀地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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