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2 / 2)
说起这个,满堂女宾神色各异,或不屑,或厌恶,或惋惜。从她们脸上扫一圈,个个都是嫌弃。
谢及音心里也很厌烦,她没想到谢及音会抢了张朝恩的活,特地跑来崔家跟她抢白。可她图什么呢?崔缙?还是裴望初?
谢及音对谢及姒道:“你若喜欢,我把裴七郎送还你。”
听见这个“还”字,谢及姒以扇掩面,笑了,“皇姊还是自己留着受用吧,不要的东西,扔了就是扔了,哪有再捡回来的道理。”
“那不然,把我的驸马送给你?”
宴请女宾的芙蓉园与主院只隔着一道墙,以回廊相连,盆松假山作隔。谢及音与谢及姒坐在厅堂上首,她们身后的屏风后面开着两扇菱花窗,正对着与主院相通的连廊。
崔缙正站在花窗前,目光落在屏风隐约印出的两个轮廓上,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谢及姒先是一愣,随即轻嗤一声。
“皇姊这是什么玩笑话,本宫贵为大魏公主,天下的好儿郎挑不完,何必非要捡皇姊的男人呢?何况……崔驸马和裴七郎,本就是本宫先丢弃,才沦落到皇姊手里,哪有捡了破烂后再巴巴当宝贝送回去的?”
谢及音自小就不爱计较口舌之争,所以谢及姒对她说话犀利惯了,近来又听说她将裴七郎讨了去,谢及姒心中有气,说话更加不客气,恨不能每个字都踩在谢及音头上。
在座的贵夫人们暗暗咋舌,私底下互相递眼色,崔缙的几位嫂嫂乐得见谢及音下不来台,并没有出言打圆场的意思。
谢及姒习惯了,谢及音也习惯了,只当她是骄纵的小姑娘耀武扬威,并不想与她斗气,便沉默不言,又玩起了手上的玉扳指。
“皇姊这玉扳指哪来的?色泽不错,纹路却是瑕疵。前几日父皇赏了我一块木瓜大的和田暖玉,暖玉养人,皇姊若是喜欢,剩下的边角料也够雕好几个扳指了。”
谢及音道:“不劳你破费,这玉扳指跟了我许多年,我不打算换新的。”
“倒看不出来,皇姊竟如此长情,”谢及姒轻笑,“琴要旧琴,人要旧人,玉扳指也要旧的……皇姊,你同我说实话,早在我和裴七郎还有婚约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惦记他了?”
“谢及姒,”谢及音被她刺得有些不耐烦,语调微冷,“你既是大魏最尊贵的公主,三句话不离这两个男人,不觉得有失体面吗?”
“你说本宫有失体面?真是笑话!”
谢及姒声调扬起,满堂窃窃私语陡然沉默,厅堂内安静得连搁置筷子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她美艳的面容冷若冰霜,盯着谢及音藏在帷帽后的面容,暗暗咬紧了一口银牙。
自她成为谢家的嫡出姑娘,渐渐笼络走父亲的全部宠爱后,她已经很少会对谢及音生出这种不甘心的感觉,更多的时候,她喜欢冷眼俯视谢及音,在人前对她表露一些无伤大雅的怜悯。
可是她没想到,谢及音竟然真将裴七郎讨了去,如此大胆,又如此不顾廉耻。
那是她曾歆慕过、惦念过的世家公子,是令她能在世家贵女面前挣得满堂妒羡的裴七郎,是她暗暗攒着嫁妆、数着婚期的未婚夫。
她为了嫁给裴望初,舍弃了自幼与她有青梅竹马之谊的崔缙,然而她宁可见裴七郎死了,也不愿见他自折风骨,去做谢及音的奴才。
谢及音凭什么敢如此侮辱裴七郎……
“皇姊若是懂什么叫体面,何必紧盯着从我手里抢人?你既自幼喜欢崔缙,我让给你便是,可你有了驸马还不知足,又要将裴七郎也抢去,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待我?”
谢及姒这口气憋闷了许多天,如今不顾场合地发泄出来,说到最后竟有了几分委屈的哽咽。
谢及音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帷帽遮盖下的面容羞窘得像火烧一般,她往下座扫了一眼,诸位贵妇人都停箸垂首,支着耳朵听她俩的笑话。
谢及音极讨厌被看笑话。
且不说当初是谢及姒咬死了不肯救裴望初,才逼得谢及音自毁名节出面救人,这个中情由不足与外人道,今日是崔元振的寿辰,谢及音宁可她打上公主府去,也不愿陪着她在崔家的寿宴上丢这么大的脸。
她试图搬出长姐的威严让谢及姒冷静点,可谢及姒半分不怵她。
“记得本宫幼时,从父皇那里得了一颗东海夜明珠,能照得整室生辉。不料屋里藏了只硕鼠,一直暗暗从旁窥伺,等着夜明珠不小心从高台上跌落,硕鼠便迫不及待将它偷回了洞里。”
“谢及姒,你适可而止。”
“皇姊,你说这硕鼠的陋洞被夜明珠的光一照,是不是显得更加难看?那夜明珠,也未必情愿以珍宝之质,投腌臜之地吧?”
谢及音忍无可忍,倏然起身,推开桌案就往外走,众人纷纷闪避,偏偏又在门口撞上了崔夫人。
崔缙的母亲,她名义上的婆母。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莫不是我来晚了,怠慢了殿下?”
谢及音冷冷甩了她一眼,“崔夫人听墙角还没听够吗?”
她当真是气急了,半分面子都不给,离开芙蓉园,径直登上公主府的马车,吩咐着要回府去。
识玉小心翼翼地问道:“驸马那边……”
谢及音咬牙切齿道:“都是混帐东西,不必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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