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酒后多梦,一些淡忘的记忆攀爬上来,在脑海中纠缠。
穆容修看见了大婚时的许羡春,她身着凤冠霞帔,手握绣鹊登枝的团扇,由他牵引着登上喜轿。
侧身一瞥,美人如画,一眼惊鸿。
梦境一转,到了素素诊出身孕那日,他欣喜若狂,想到自己终于后继有人,不由得将素素抱在怀里。与她相携进门时,不经意回头,竟看见许羡春站在泠泠微光里,身影纤纤,一双莹润的眼眸噙着热泪,落寞而绝望。
他忽然心慌意乱,出声解释,试图去抓她的手,指尖却碰见一张轻薄的纸。
他微顿。
纸上只有寥寥数语,“休书”两字赫然在目。
穆容修喉间一紧,大惊失色,喘息着从梦境中挣扎醒来。
混沌的脑海中出现昨晚的记忆,梦中的休书成了事实。
穆容修倏地起身,宿醉过后脚步虚浮,急忙去敲响对面厢房的门。
房门从里打开,他看见一张素面朝天的脸,清秀精致,却不显寡淡。
一颗心落回实处,穆容修长舒口气,期期艾艾望着她:“羡春……”
往后看去,见床榻前整理衣裳的如意,正收拾东西往包袱里放。
他大惊:“你们这是做什么?”
许羡春眼尾洇红,难掩憔悴,声音有几分哑:“你是醉酒尚未清醒吗,还要我再提醒你一次?”
她显然把那张休书当了真,穆容修瞬间服软,抓住她的手腕,急切道:“昨晚是我糊涂,醉酒说了难听的话,我认错,你千万不要放心上,那张休书你撕了便是,不做数!”
他后悔自己怎么就酒意上头,鬼迷心窍做了这样的事。
他力大无穷,许羡春挣了挣难以摆脱钳制,索性不动了,“白纸黑字写下的,撕了它就能当都什么都没发生吗?”
“你若这般想,自然是可以,我今后定会好好待你,绝不再说昨夜那些话。”他放低了姿态,语气带着诱哄,“你把东西放回原处,切莫意气用事……”
许羡春冷笑:“你不想我走,是担心留下话柄叫人耻笑吧。”
这世道男人纳妾实属正常,一顶软轿抬进门便是,妾室再不济,到底也是上了族谱的。而养在外宅的女人,没名没分,终究见不得光。
尤其是穆家这样的书香门第,礼教森严,规矩甚多,更容不得子孙胡来。
昔日旁人眼中与妻子琴瑟和鸣的穆大公子一鸣惊人养了外室,传出去只怕会沦为金陵城里的笑话。
穆容修慌了神,不敢承认。
许羡春一旦离开,昨夜冲动写下的休书就瞒不住了。
她余怒未消,要同他置气也正常,但穆容修眼下不能放她离开,正如她所说,他休妻的缘由若是暴露,名声受损,前途也要被影响。
他扣着她的手微微用了力:“羡春你听我说,你不要着急离开好不好?你此时若走了,外人定是觉得我们夫妻不和,传入岳父耳中,他也不会高兴。你此番若回家去,不是又落入继母的磋磨中,再受闺中的委屈吗?”
许羡春蹙眉,手腕被他捏得隐隐作痛,却在思考他最后一句话。
幼时的经历的确惨淡,她虽为许家长女,没有生母撑腰,终究不如下面的弟妹受宠。
人性本恶,在许家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父亲的漠视、继母的偏心、弟妹的尖酸刻薄,全家人在她受尽委屈还要利用她的婚事图利时,许羡春便不愿再踏足那个地方。
女子生来艰难,若被夫家休弃,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过错,无异于灭顶之灾,她若回家去,那些谩骂折辱流言蜚语必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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