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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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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心头一跳。他虽瞧着上了年纪,但在皇帝身边长年练就下来的耳聪目明,最是心细如尘,如今皇帝声音虽轻,但他也不会错过。

皇帝脱口而出的萧氏指的是萧娘子还是……当年的英国公萧家?

他不敢深思,今上不是先帝,能叫内宦秉笔掌印,若有宫人敢妄议国事陛下是不会轻饶的。

“梁安,你说萧氏是当真不想还俗还是只是推辞?”皇帝忽然问。

梁安便讨饶道:“陛下,您要我猜小娘子的心思可实在是难为奴婢了,这奴婢哪能知道啊?”

“你就随便说说。”皇帝道,“若换了你你是想留在宫中还是出宫去?”

梁安默了半晌,似在斟酌说辞:“奴婢确实说不准,萧娘子的心思可和奴婢不一样。”

“奴婢本就是无根之人,在陛下身边伺候了大半辈子,也只想一直伺候下去,”他穿葫芦补戴八仙帽,皇帝身边最得脸的二十四衙门总管,可远比一些京官来得还要体面,况且他待皇帝,除了主仆之外也确实是有经年的情分,“可萧娘子么,奴婢实在是猜不准她的心思。”

皇帝也不再难为他,连自己都拿捏不准萧沁瓷的真实想法,又如何能指望梁安说出个一二来。

不说萧沁瓷,便连他也有些摸不准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了。

眼见御辇进了西苑,紫极观近在眼前,落辇之后皇帝并不要人伺候,自己下来拾级而上。

御道两侧的积雪被洒扫干净,青石白玉光可鉴人,映着观中琼林玉树、雪雾纷纷,倒真有了道家仙观的气蕴。

早年宫中并没有西苑一说,是皇帝择了宫室清修,又命人将这一方宫苑围禁,这才辟出了如今的西苑。

皇帝下来时下意识地将那柄小巧的玉如意也握在了手上,那玉质的如意被寒气一激顷刻便变得冰凉,皇帝今夜还要去静室清修,梁安便想接过皇帝手中的物件,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将那如意搁在了案上。

梁安不过一怔,瞬息间便面色如常,为皇帝换上深灰道袍,自己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唤来一个机灵的徒弟在殿外守着。

皇帝今夜也是要静心清修一整晚了。

清虚观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当年先帝要萧沁瓷在宫内修行,既是清修,自然不能锦衣玉食,贵妃精心挑选了靠近南苑一处偏僻荒废的宫舍改作道观,没想到今上登基之后圈了西苑修行,清虚观反而离得近了。

早些时候太后还不敢向皇帝提及,皇帝似乎也忘了比邻处还有另一座道观,竟就一直让萧沁瓷在清虚观中住了下来。

清虚观外遍植疏疏青竹,更显寒肃。她原就是奉旨修行,观中也没有什么伺候的人,除了两个洒扫童子便只有入观时太后赐下来的兰心姑姑。

萧沁瓷进了正殿,屋中没有燃炭,反倒比外面更来得凄冷入骨。萧沁瓷却早已习惯似的,解了氅衣先净手,去供奉祖师的案前换了清水鲜果,用竹枝蘸了水轻拭神像,又敬上三柱清香,一切做好才跪在案前开始今日的晚课。

今夜因着去太后宫中,回来又耽搁了时辰,如今已然有些晚了,等做完只怕要到后半夜。

兰心姑姑捧了热水进来:“夫人,今夜太晚了,便先安寝吧。”

萧沁瓷一顿,便顺从地起身取了热帕拭脸,又说:“今夜姑姑也十分劳累,不必照顾我,自去休息吧。”

兰心姑姑不肯:“奴婢先伺候您安寝。”

兰心姑姑是太后的人,一言一行皆是太后示意。苏太后最惜她容色,不肯让萧沁瓷损上分毫,晨起暮寝都有定时,从前萧沁瓷还疑心她已是弃子,太后怎还在她身上花费诸多心思,如今才知她是未雨绸缪。

萧沁瓷一向顺从,便不再多言。

清虚观虽然偏僻贫素,但因为要供奉祖师,殿中特设了小厨房,热水是不缺的。太后也命人时时照拂,倒也衣食无忧。

冬日的新炭味淡烟轻,兰心姑姑烧热了熏笼暖了被褥,又将轩窗敞开一条细缝,服侍萧沁瓷沐浴。

沐浴之后要将养肤的药膏都细细抹过每一寸肌肤,苏氏靠女色上位,于内帏中颇有妙法,萧沁瓷不及苏氏女自小研习此道,但她胜在天生冰肌玉骨、体带暗香,虽省了一番力气,每日也得精心娇养。兰心姑姑手法轻柔,整个过程寂静无声,萧沁瓷披了薄纱,半湿的长发流云似的拢过身侧。

一切安置妥当兰心姑姑才伺候萧沁瓷安寝。萧沁瓷怕黑,殿中烛火不许全灭,留了一盏明烛。纱帐被放下来隔绝昏昏烛光,萧沁瓷正要闭眼入睡,却听得兰心姑姑在帘外轻声问:“夫人,今夜陛下同您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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