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同门(1 / 2)
昭阳殿审判过后,慕沉在至清泉闭关三日,才完全压下自己心脉中乱窜的灵力,也堪堪克制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情绪。
他回到自己的寝殿,将穿的衣服换下,叠好后放进了一个专门用棪木制作的一人高柜子。这里面放的都是叶淮桑送他的衣物,最上面是那件领口绣着白鹤的长衫。
那日拜师宴上南宫晴夸赞这白鹤绣纹时,他禁不住面露笑意,转瞬即逝。等到发现并非他一人独有时,莫名就没了心思。
叶淮桑对同门一视同仁,他本该欣慰,但心情就这么沉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无情道影响了他的判断。
如今只是看到这衣物,内心竟又浅浅泛起涟漪。无情道讲究清心寡欲、波澜不惊,最近情绪的起伏于慕沉的修行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轻则修行受阻,停滞不前;重则心魔滋生,永劫不复。
因此慕沉每年都会闭关几日,以此远离喧嚣、静心凝神。只是最近他闭关的次数比以往频繁了些。
每月初一、十五,他的弟子们都会聚集到至察殿,一一向他汇报修行进展,再向他请教问题,由他指点下一步的修行。这些都结束后,他和弟子们会在殿内阅读典籍,一起用午膳、晚膳,日落而散。
今天是十五,自离开昭阳殿后,慕沉还未见过叶淮桑。
“师尊。”至察殿内,沈墨怀和白楚湘早已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候。
慕沉看向他们后排的两个座位,一个是叶淮桑的位子,一个是新加的南宫晴的位子,俱都空着。
“师尊,晴儿师妹去——”沈墨怀正欲开口解释,就听门口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欢快地脚步声。
粉衣少女怀里护着一捧花束,献宝似的跑到慕沉跟前,笑的眉眼弯弯:“师尊,天虞的婢女太不上心了,这桌上的瑶仙花都枯了很久了。我刚去采了春兰过来,师尊,你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去换别的。”
听到她的话,慕沉才注意到桌上枯黄的花草。
这瑶仙花,原是叶淮桑养的。瑶仙花状如水仙,素雅清香,他三十年前不过夸了几句,那年生辰便从她那收到了这几株。
他不喜人打扰,居所没有侍从和婢女伺候。只有叶淮桑日日清晨来至察殿洒扫,给这些花花草草灌溉朝露水,几十年从未断过。
被她养刁了的花草不过几日没有滋养,便枯萎成了这样。
慕沉微微蹙眉,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地,用灵力叫这瑶仙花重焕了生机。白色小花颇有灵性地冲他摇来摇去,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用掌心轻轻蹭了蹭。
南宫晴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动作,轻声问:“师尊,您不喜欢春兰么?”
“放这吧。”慕沉随口应和,视线仍旧落在叶淮桑养的瑶仙花上。半晌,他望向站在下面的沈墨怀和白楚湘:“桑儿呢,今日为何没来?”
“回师尊,师妹说她无法修行,来此并无益处,不如留在夕安小院做自己喜欢的事。”沈墨怀语气平静,并不觉得以前次次不缺席的叶淮桑这次不来有何不妥。
慕沉微微颔首算是应下,没再问什么。
没了叶淮桑,多了活泼好动的南宫晴,这至察殿只比以往还要热闹。
叶淮桑在的时候,通常只是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看书习字画画。等慕沉忙完了其他人的事情主动叫她时,她才会把自己的书画拿过去让他指点。
南宫晴要比叶淮桑积极主动许多。会夸大师兄厉害,会夸二师姐厉害,会找慕沉问这问那。一上午的时间里,有一大半的时间能听到她的说话声。
不过叶淮桑在吃饭前后,也是爱说话的。但不同于南宫晴阳耀眼得仿佛想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叶淮桑更像月光下灵动的泉水,叮咚叮咚,怡然自得而不张扬。
午膳时,白楚湘听着南宫晴叽叽喳喳,愈发担心起叶淮桑来。
桑儿一直生活在天虞,生活单一,见的人少,又在师尊的管教下过于乖巧懂事。这次差点被冤枉后,在她这个师姐面前都不怎么笑了。
用膳后众人再次回到至察殿,南宫晴不甘心地瞥了那瑶仙花一眼,再看向慕沉时,仍是一副天真少女的无辜模样:“师尊,这花能让我带回去么?我会用心照看,肯定不会叫它有一片叶子枯萎。”
慕沉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正要答应,却听白楚湘急急地开口。
“师尊,不可。”
“二师姐,为什么呀?”
白楚湘犹豫片刻,明知师尊不可能懂,仍如实说道:“师尊,这是桑儿之前送您的生辰礼,若是送与小师妹,恐怕桑儿见了就更伤心难过了。”
“更伤心难过?难道之前有人伤害了桑儿师妹?”沈墨怀陷入沉思:“我今早见她时,并未见她受伤。”
白楚湘气恼地瞥了他一眼:“你和师尊修无情道,自是不明白桑儿为何难过。桑儿她一直呆在天虞,会的东西都是我们教的。她几次受人欺侮,我们却没有一个人站在她那边,甚至还误会了她。换做是我,我定会……”
定会对师门心生怨恨与不满。这后半句话,白楚湘没敢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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