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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一次拜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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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周六下午放假了,工厂区一下子空了,几乎所有放假的工人都跑去了市里玩,留下的人零零星星的。

饭店吃饭的人不多,林羽早早就去学校门口等着,接上弟弟就带着他随便吃了点煎饼果子,之后坐上中巴车去了市里。

他们要去的是市医院心内科,小帆船一直看病的地方。

上一世,林羽带弟弟最后一次去医院看病,是在他二十岁那年的冬天。

那是市医院的周医生让人给他带了信,说省里来了个先心病专家,对林帆这种病很有把握。

林羽喜出望外,当即收拾了东西,带着林帆买了火车硬座去了省城。

火车上一路颠簸,他自己不坐,让小小的林帆半躺在座位上,林帆心疼哥哥,小小身体缩在座位一角,小手揽着哥哥手臂往座位上扯,林羽为了让他安心,就坐地上半边身子趴座位上,和弟弟脸对脸。

一路上看着弟弟那张灰白的小脸,林帆内心无比忐忑,既怕得到的是再一次失望的结果,又怕花费需要的太多,他好不容易攒的积蓄不够。

不过好在临走之前,二姨跟他说,如果能手术,她跟二姨夫紧巴紧巴能给他凑点儿,关系近的几个街坊邻居也说多少能借些给他。

到了省城医院,见到专家后,对方看了片子就埋怨林羽不早带弟弟来,林帆的心脏已经出现了代偿性的增大。

林羽心里难过,却也没申辩。

林帆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却知道是医生叔叔怪罪哥哥了,于是拉着医生的手,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哥哥累,哥哥好,不说他,啊。”最后一个“啊”字用的是林羽常对他用的那种嘱咐的语气,林羽听得心里发酸。

医生看着这对兄弟,哥哥年岁看着也不大,家里连个大人都没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林帆的病发现得晚,再加上家里穷,根本没钱治,只好拖到了现在。

林羽也知道五岁前是最佳手术时间,可就算他把全身的血都抽干,两年前十七岁的他也凑不够钱。

好在现在也不算太晚,专家说林帆的状况还不算太糟,尽快治疗的话,对生长发育不会有太大影响,现在亏的,将来手术恢复后慢慢能补回来。

不过现在林帆在儿童标准体重以下,营养状态不行,会增加手术风险,专家的意思是不差一两个月,让林羽带弟弟回去补一段时间,再过来手术。

林羽小心翼翼问了手术的费用,专家给他估计了个数,林羽觉得虽然难,但是差不多能凑够,于是松了一口气。

之后,林羽千恩万谢地跟专家预约了再次就诊的时间,到时候就该做术前检查和准备了,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带着弟弟回了老家。

一路上林羽的心情松快了很多,把疲惫苍白的弟弟紧紧揽着,觉得生活总算是有奔头的。

可是到了家,他发现,迎接他的是惊人的晴天霹雳。

饭店出事了,不仅他的全部投入都打了水漂,他还面临着巨额的赔偿。

就在他到家的前一天晚上,在惠民小吃吃饭的所有客人都上吐下泻进急诊住院了,这是集体性食物中毒事件,影响很坏,上头很重视,紧急派人下来调查。

调查人员刚到就发现惠民小吃证照都过了期,还说这活动板房算违章建筑,得拆了拖走。

厨师孙福禄和服务员侯小红都被警察抓去问话了。

林羽刚到家还没坐下就也被带去派出所,吓得直哭的林帆被闻讯赶来的二姨接走了。

那时林羽到底才二十岁,没经历过事,半路上身体就不住打摆子,到了地方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他说什么都没用了,因为他的疏忽,光是无照经营这一项,就够他喝一壶的。

那阵子他的心思都放在弟弟的事情上,根本就忘记了这码事。

等他好不容易从派出所出来以后,小饭店的活动板房已经被吊车拆散拉走了,只留下些没处理干净的垃圾。

而他存折上的数字已经清空为0,都交了罚款还有支付受害者的诊疗住院费、赔偿金,不够的部分是二姨家和可怜他家的其他乡亲邻居给凑的,林羽把账都记得清清楚楚,尽管人家都说不要了,但他以后肯定要一一归还。

二姨当时拉着他的手哭得眼圈通红,“小帆船的手术可怎么办,不行我就把家里房子卖了。”

林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咱们这房子不值钱,两家都卖了也不够,再说错过了工厂上人的好时候,现在谁能买呢。二姨夫的情况不好,建军哥的沙厂还赚不到什么钱,你们家的情况也没比我好多少,二姨,您的心意我领了,钱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二姨犹豫着说,“你大姨家。”

林羽苦笑,“她怕我跟她借钱,见我就躲,再说之前他们来闹成那样,还是算了。”

那时林羽并没觉得情况糟糕到了极点,毕竟他14岁就辍学把林帆背在身上打工了。

那么难的日子都走过来了,现在就算他一分钱都没有,也没觉得天就塌了,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他既然能赚到过那么多钱,就有能力再次赚到,只是林帆的手术时间还要继续往后拖,这让他万分难受。

每晚一天,林帆的身体发育都会遭受更坏的影响,林羽担心,弟弟会留下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遗憾。

就算是这样,林羽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的想法还是过于乐观了。

在省城看病那次,专家对林帆先心病的把握让他心里放松了几分。

他白天在港口当搬运工,晚上去歌舞厅当服务生,稍微有点空就背着水桶去海滩卖切块的西瓜、哈密瓜、小玩具,累得闭上眼睛就能倒地上睡着,家里能卖的也都卖了,连他从小戴着的姥姥送他的金猴子属相吊坠也卖了。

他总觉得,只要这么努力下去,钱迟早会凑够的。

可他没想到,他拥有的时间那么短。

饭店没了还不到半年,林帆早上起来时从火炕炕沿上蹦下去,脚尖刚着地,林羽开口想训斥他一声叫他别莽莽撞撞的,就听见噗通一声,这孩子双膝跪倒地上,身体诡异地僵直着一动不动。

在炕边坐着的林羽觉得不对劲,刚站起身要伸手去抓他肩膀,林帆就直挺挺扑倒在地上,林羽不敢挪动他,着急地抖着手去探他鼻息,就发现弟弟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那一刻,林羽的世界崩塌了。

如果饭店还在,他的钱还在,林帆这时应该已经做完了手术,在康复期了。

这件事成为了林羽心里永久的痛,林帆倒下那一幕成为了他午夜梦回辗转难眠时一遍遍回放的噩梦。

就算是现在的林羽,晚上睡觉时,偶尔还会因为梦到这个场景而心跳飞快地惊醒过来。

经历了上一世,林羽对弟弟的病心里是有谱的,至少短时间内,小帆船的病情是稳定的,没有大碍。

但是在弟弟的事情上,他不敢大意,就怕他重生回来后,说不定扰乱了哪只蝴蝶的翅膀,就给现世造成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影响。

小帆船的病还是得重视,该检查还得检查。

这次还是例行的检查,市医院周大夫一直给小帆船看病,这么几年下来已经熟悉了。

他利落地给开了检查单子,林帆就带弟弟挨个儿去做。

抽血时小帆船捂着自己眼睛,细瘦的手腕乖乖地往窗口里伸,给他抽血的护士还没开口哄他呢,他倒先奶声奶气道,“姐姐不慌,扎完了我给你买糖吃。”

小护士被他逗得噗嗤笑出了声,林羽笑着撸了把弟弟的头发,“就你会说!”

等到下午医生快下班,所有检查的结果终于都出来了,周医生挨个儿细细看了,“没事啊,都挺好的,平时注意营养,多吃好消化的,别做剧烈运动,等三个月再过来复查。”

结果不出林羽所料,他安下心来,心情放松了很多,晚上没着急回去,带小帆船去市里热热闹闹的夜市里转转,顺便吃了晚饭,一人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鱼汤,吃半个烧饼。

鱼炖汤前用油煎过,蛋白质凝结成了白色,溶解在汤里,奶白的汤看着就很诱人。

吃完饭又买了几个孩子玩的小玩意,林羽才带小帆船坐车回去。

到饭店时,店里没人,孙叔和侯小红正吃晚饭,见他们回来就问吃过没,林羽说吃过了,就让小帆船去柜台写作业,他去厨房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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