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大盛王朝乾元第四十六年初秋。金风送爽,又正直中秋节前夕,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行人络绎不绝。
一位秀丽端庄的高挑少女,从秦国公府一路前行,哪怕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也走得从容万千,步步生莲,虽穿着打扮不够雅致华丽,整个人的气度一看就是世家贵女中的典范。
看她的方向似是奔着锦绣庄而去的。
但她身后却跟着一个十四五岁过于活泼的小丫鬟,小丫鬟一路上都在嘟着嘴念念叨叨,表情好似不平,又好似在抱怨。
“小姐,奴婢真的不明白,您好好一个秦国公府的千金,怎地就不能让布庄的掌柜亲自上门?”
秦江昭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模样,不觉好笑,安抚道:“我们只采购一件嫁衣的料子,怎好劳烦掌柜?”
嫣桃不理解,“咱们也没少照顾她生意不是?就说这嫁衣料子您之前就采购两回啦!”
秦江昭听了摇了摇头,但笑不语,嫣桃还有些孩子气,藏不住心事,她知道,嫣桃倒不是真的对布庄掌柜不满,而是心疼她这嫁衣还要做第三回。
嫣桃独自气闷了半天,到底没忍住,脱口而出:“要奴婢说,赫连世子也真是不像话,您自小就和他订婚了,您及笄了能成婚了,他说去边疆打仗就独自策马而去,放着您这样的大美人为他苦等,这一等就是四年。”
秦江昭自幼饱读诗书,颇识大体,赫连世子出发前,也向她征得了同意,虽然这几年,她付出的代价和等待也不可谓不艰辛,但是她对于自己的决定从不曾后悔半分。
比起趋利避害,做她认为对的事,对她而言,更重要。
她一直以来,对未婚夫此举也只有担忧,并无怨言。
她闻言后并不放在心上,神色平静,“比起家国安危,儿女情长又何足挂齿?”。
“可是,您从不曾阻拦过世子精忠报国,但两府已将大婚筹备妥当了,世子怎就不能留个一天半天给您一个交代再走?您这几年遭受了多少或同情或异样的目光?”
秦江昭依旧淡定,一路欣赏路边小贩各色的花灯月团,开始讲道理:“战事突然爆发,世子心焦也能理解。世子从小受将门世家熏陶,十几年来熟读兵书苦练武艺,迫不及待报效家国,是为忠;镇国将军在边关冲锋陷阵,世子追随父亲,是为孝;世家大族一直受百姓钟鸣鼎食供奉,为百姓奋勇杀敌,是为义。”
秦江昭转过头来,摸了摸小丫鬟的头,轻声笑了笑,“你小姐都想得开,你怎么还想不开?”
嫣桃愣住,秦江昭关于忠孝义的那套逻辑说得又正色又随意,好像这套道理她早已烂熟于心,嫣桃想,那会不会是小姐无数次在这样劝说自己?
嫣桃知道自己不过内宅的一个小丫鬟,不识几个大字也没见过多少世面,幸得主子宽厚,还天真烂漫,可是她觉得这套理论隐约哪里不对,她不由得问,“那世子全了忠孝义,小姐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太平啊,四年了,战事终于结束了,再打下去,不说百姓日子难过,咱们国公府也快没有余粮了。”秦江昭对着纠结的小丫鬟开玩笑。
果然嫣桃的情绪被带歪,她撇了撇嘴,“这太平可不是世子一人的功劳,况且奴婢也得到了太平啊,可是奴婢没有像小姐这样,及笄后待字闺中四年,就连缝好的嫁衣都送出去两套了!”
说道嫁衣,秦江昭也无奈,她十五岁及笄,及笄前为自己缝制好的嫁衣,哪成想十五岁时没嫁成,后头两年她身条又往上窜了窜,待她十七岁时,她长得较旁的女子都高挑一些,嫁衣也已经短了一节。
年长她半岁的堂姐,也就是秦国公府大小姐-秦江昭大伯的女儿秦江曼,对着她亲手缝制好的短了半截的嫁衣,表示这堂妹短了的嫁衣,她非常合适,非常不嫌弃。
秦江曼十七岁那年订婚之后,就借口自己女红实在差劲而婚期又实在紧张,求堂妹怜惜,向秦江昭软磨硬泡终是把她的嫁衣讨了过去。
但是,秦江昭怀疑,她堂姐秦江曼打她嫁衣的主意良久,因为秦江曼从始至终就没有缝制嫁衣的打算。
秦江曼的眼光确实不错,女子缝制嫁衣的周期大多很长,秦江昭十二三岁就开始构思,她的嫁衣设计精巧,寓意图案都是绝佳的,她做事认真,悟性也绝佳,描龙绣凤,成品风华秀丽。
她那件龙凤褂上的鸳鸯、龙凤、祥云等都较旁人的更为栩栩如生。
秦江曼,大婚当日身着那套礼服,也是狠狠出了回风头。
秦江昭后头照着之前的画稿,又缝制了一套嫁衣,只改了些暗纹,同之前那套倒是没太大区别,毕竟是第二套,总是没有第一套那么认真卖力,不到半年也完工了。
不过,今年春天的时候,三叔家的堂妹秦江牧从荆州跑来京城省亲,又把第二套嫁衣讨了去。
秦江牧自小跟着在荆州当太守的三叔在荆州生活,骑马捕猎,上山下河,好不快活,人也长得舒展,精力旺盛,和秦江昭倒是差不多高。
秦江牧真真是一点女红都不会,本都打算在成衣店购置嫁衣了,有了大堂姐秦江曼的打样,眼瞅着战事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二堂姐婚期不定,就打上了如意算盘。
她深知,她二堂姐慷慨宽厚,会纵她这一回的。
秦江昭当时同秦江牧坐在她的西厢房内,听了秦江牧的恳求,挑了挑眉,盯着秦江牧看了半晌。
直看得秦江牧心虚不已,起身从衣柜下的木盒里取出了嫁衣,打趣地笑了笑,“罢了,也难为你们这么惦记。”秦江昭说罢递给秦江牧。
秦江牧倒是突然有些羞愧,心道:二堂姐最早订婚,可是眼瞅着大堂姐在十七岁出嫁后,又要眼瞅着她在十七岁出嫁,不知她什么心情,她和大堂姐还都来讨要二堂姐的嫁衣,实在有些过分。
秦江牧这才意识到自己考虑欠周,低着头嗫嚅道:“还是算了吧,堂姐。”
秦江昭不以为然,宽慰她,“堂姐既说了送你,怎好反悔?这嫁衣自做好之日也已过去了一年半载,你能穿着它风光大嫁,也不枉堂姐耗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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