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雨下了整夜,听着水滴打在铁皮板上的声响和近在咫尺的漏雨声,雾夕缩在被子里抽抽答答,说不清有没有睡着。
等到雨停天也亮了,她淌着水走到窗前向外望。
举头看不到天,是密布的环状简陋房舍,低头也看不见地,是一圈圈更破败的屋子。
这地方叫镭钵街。
数年前横滨租界发生了场原因不明的爆炸,留下一个大坑,后来也不知怎的,就被群无家可归的人占据,成了个三不管地带。
雾夕想着她在市中心全款买下的精装房、百多万的存款,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我就是喝多了乱说的,求您让我回去吧,就算让我以后一直被人讨厌也行啊。”
只有她能听见的讥诮怪诞的笑音响起,嘲笑她痴心妄想。
雾夕气愤极了:“太过分了,契约也就算了,凭什么把我丢到这个鬼地方?”
魔鬼说:“这是你的异面同位体,今年才十三岁,相当于你白捡了十三年的青春和寿命,你赚了啊。”
所谓异面同位体,共用一个灵魂,类似主体和投影,没有主次之分,各有不同经历性格,但融合没障碍,社畜版雾夕的成熟思想和三观轻易便占据优势。
雾夕二十六岁,昨天过的生日,因为被眼红她升职快的酸鸡同事嘲讽‘能力强又怎么样,还不是没人爱’。
喝多了之后抱着早逝父亲留下的遗物——一枚风干眼球哭唧唧地抱怨,结果就被告知自己和魔鬼签下契约,被送来了平行世界。
这倒霉事儿想起一次后悔一次,雾夕心想,她不过是喝醉了有点怨念自己母胎solo至今,何至于此?!
她吸着鼻子,回忆起异世界版自己的经历。
同样是十三岁死了父亲,不同的是这边的老爸留了封遗书,交待她来横滨找自己的兄长。
不管是哪个雾夕,父亲都是她唯一毫无保留信赖的人,就算他已经死了。
于是她卖掉在种花的老房子,靠砸钱偷渡过来了,上了岸才发现伯父的电话没人接。
她身上没多少钱了,便向路人打听哪里既能歇脚又省钱,就被指来了这里。
雾夕环视了眼这个破烂的,连水电都没通的房间,一时间悲从中来。
她爸爸可是个跟着老婆去了种花,连姓都改了的狠人呐,鬼知道他兄长会怎么看待她这个侄女?
况且几年都没联系,人家换号也正常,这要怎么联系!
爸爸啊爸爸,你怎么在哪个世界都坑你宝贝女儿我啊!
魔鬼用满是蛊惑的声音说:“怕什么,现在你是我的契约者,钱或者居处,只要出去,多的是人要捧着给你。”
雾夕:“……”富江作是因为死不了,她还是老实苟着吧。
这破地方实在没什么好留,还是想法子找份工打,之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离开之前,雾夕拿起桌上的镜子看了眼,碎裂的镜面里倒映出的脸庞稚嫩清丽,既瘦且白,并不算出挑,那大而纯黑的瞳仁却总像含着泪光似得,配上细而低垂的眉角、下挑的眼角,望着人时透着股游离易碎,楚楚可怜。
她把连帽衫的帽沿往下拽了拽,把放在床边的短刀藏在衣服下面,这才推门走出去。
天刚蒙蒙亮,走在镭钵街狭窄的街道只零星看到几个路人,虽然会侧目多看她两眼,但理解成对生面孔的好奇也说得过去。
雾夕低着头快步向前走,既不停留也不多看谁一眼,但就算这样,麻烦也还是找上她了。
有个高大的身影从旁边窜出来,档住了她的去路。
“哪里来的小孩子?”
那是个青年男人,有双混浊的眼睛,潦倒的味道从他衣着和神态里透露出来,“好像以前没见过你?”
“路过而已,”
雾夕皱着眉头凝声道:“麻烦让一下!”
那男人不光不让还凑上前去,矮下身试图看清她斗篷下只露出下巴的脸,“是女孩啊,莫非是哪里来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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