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2 / 2)
“这就是你放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坐着的老道长生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行为举止却又滑稽。
斜歪在铺着锦绣的贵妃榻上,二郎腿翘上了天,丢了花生往天上飞,又稳稳的用嘴巴接住,谢知韫拉着文悅跪下给他磕头,那老道长也只是眯一只眼睛,瞥一眼,好半天才开口发问。
“回老祖宗的话,是。”谢知韫态度恭敬。
“起来吧。”老道长吃光了花生,在榻上蹭了半圈,掉头坐起,动作略是狼狈,跟前打扇的小道童笑出了声,谢知韫也在抿笑,体贴的近前搀扶,只有文悅胆子小,跟在谢知韫身后不敢多一丝表情。
“你这小妖精,别人都利利落落的笑出声,怎么就你虚伪,在心里偷笑?”
文悅低头,不敢吭声。老道长却不肯饶她,“你过来,让我瞧瞧,你这妖精有什么通天法力。”
“我……”文悅震惊地抬头,正撞上老道士幽深的目光,和善而笑,笑意之下,却是知晓一切的狂妄,仿佛只需一眼,就能将她心底的秘密看透,“枯木新芽,你连死都不怕,怎地还如此胆小?”
忐忑陡然化作了怖惧,文悅眼睛里满是惶恐,难道——这老道士知道她的秘密!
“铮!”她脑子里的那根琴弦忽然断掉,连身子都变得僵硬,脑袋里各种念头轮番浮现,最后恐惧以拔山倒树之势碾压一切。
“璨璨……璨璨……”谢知韫将她从混沌中喊了回来。
回过神,老道士正坐在对面吃茶,笑眯眯的眼睛还在盯着她看,“胆子这么小,以后可别说吓唬人的话了。”又看一眼谢知韫笑,“臭小子随他爹,性子直,不会什么弯弯绕的心眼子,你死不死的话,吓得他恨不能给漫天神仙塑了金身,保你个平安呢。”
文悅被他吓得三魂七魄丢了大半儿,也不敢回话,连抬头看他一眼也不敢,好在只头一日二人打过照面,后面几日老道士都在三清殿内唱经,谢知韫则亲儿子一般伺候左右。
等老道士唱完了经,离开平江府,谢知韫亲自将人送至北上的船,目送其走远,才松下一口气,同文悅解释,“这位是张天师的弟子,父亲尚在京都之时,认了他做记名干爹。”后来谢家出事,也是这位老祖宗施以援手,叫他得以喘息,有了如今的机遇。
张天师乃闻名天下的老神仙,‘云中府八步救驾’的故事早就在戏文里唱遍了,文悅心乱如麻,吓得险些结巴,“那他是……真神仙?”
“兴许吧。”谢知韫笑着敷衍,扶她上马,马车也不坐了,他急着回去收拾家贼,她受的罪,必得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马背颠簸,小小的脑袋猫在他厚厚的大氅里,云鬓被疾驰的风吹乱,男人的心跳就在耳边,沉稳有力,垒起最坚固的城墙,将她护于翼下。
回到平江府,谢知韫做的头一件事,便是叫人将那夜随赵嬷嬷一起的奴才全都发卖了。
婆子丫鬟哭做一片,赵嬷嬷伏在地上,口中高声唤着老主子,试图以多年的情分,叫谢知韫网开一面。
“您还有脸抬老夫人出来说事儿?”管家奉命过来动刑,一人长的板凳抬出来,赵家姑侄两个束着手脚架上。管家也不怕他们做个明白鬼,“三爷气的杀人的心都有了,也多亏了老夫人的面儿,挨了这顿打,您尚且有个活头,旁人啊,恐是熬命喽。”
“三爷也要卖我?”赵嬷嬷不信他说的话,“我是从前跟着小姐的人,便是错了,三爷也不该动心思卖我啊!”
她在这府里二十多年了,兢兢业业,从不曾有一丝外心,即使这回做错了事,那也是出于好意!三爷怎么能……
噼里啪啦的棍子落下,撕心裂肺的痛,叫赵嬷嬷再也没心思去想别的,赵云袖哭的更惨,嗓子眼儿里挤出杀猪似的尖叫,咬着牙威胁,“我又不是奴才,你们动了私刑!我要告官府!叫你们吃官司!我饶不了你们的!”
她越是喊,小厮们手上的力道更大,管家冷笑着啐她,发善心做菩萨的把真相告诉她,“误用私刑罚银五十两,我家主子拿二百两赏你,换你半条命,还不知足?”
若不是这小蹄子从中作梗,赵嬷嬷纵是老糊涂,也不做不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管家气赵嬷嬷糊涂,更恼这蹄子搬弄是非,连累老奴不得善终。
哭嚎声传到上房,文悅撇了撇嘴,巴巴地望着谢知韫,“他们罪大恶极,你也是坏东西!”
“这不都罚了么,该卖的卖了,该打的正动手打着呢,怎么连我也坏了?”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拥进怀里,宠溺的语气就在她的耳边,“怎么才能哄得你如意,你告诉爷,爷都依你。”
文悅转身推他,挣扎出他的怀抱,眼角泛红,“别的我都不问,只问你一样,那卖身契又是怎么回事!”
谢知韫心里猛地一坠,脸色也掉了几分,暗叹大事不妙,这是……要跟自己算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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