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慎乎德(一)(2 / 2)
还要再拨付一笔费用来,新建道观,广纳天下道士。
按说这圣旨本也该是户部与工部去管,可道观修建不比其他,每一址都要堪算风舆,户部又三不五时的来哭国库无钱,请求上达天听宽限时日。
是以崇玄署令张纯这几日,委实没有什么好心情,面对被罚来抄写经文的白芜,脸色也算不得多好。
“长公主殿下此番来崇玄署,下官本该好生招待相陪,奈何近日事多,烦请殿下见谅。”
望着眼前空荡的屋子,里面只有简单一桌一榻的陈设,白芜客气笑着行礼,“我本就是奉命来此受罚的,自不该贪图什么照顾,张大人只管去忙就好。”
许茹婧的命令,是她要抄百遍经书,否则不准回府,自然只能暂住于此,张纯忙命人在隐蔽的后院清出这一间房。“只是……唯有一间屋子。”
一面说着,他目光移向了白芜身后。
表情微滞,白芜也不由得按了按额角,回头就看到对旁人疑惑漠然无视的霍旻辰。
她前来受罚,自然也不准人随侍,连淮橘都都留在了府中。偏生霍旻辰,坚持要跟着前来,还说他又不是宫人,不受皇族调遣。
甚至附耳于侧,说她每日的伤药不能停,言谈之中是暧昧的关心,白芜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在路上已是开始后悔,眼下对上张纯探究的目光,更觉羞涩。
清清嗓子,白芜故作淡然,“他只是来相送于我,待安定妥当便会离开,不会与我共宿。”
了然点头,张纯还想寒暄客套一二,门便被急促的拍响。
“大人,户部侍郎又来了。”
张纯不耐烦的对门外喊道:“要钱的是工部,让他去找工部的人哭穷!”
“属下回了,可户部侍郎说入秋后北地蝗灾闹了许久,眼看又要入冬,新收来的一笔钱得留着赈灾,实在是求您相商。”
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复杂神色,张纯飞快瞥过白芜一眼,又恢复公事公办的神情嚷嚷,“新建道观是天子亲自下的令,不管什么钱、什么法子,他户部都得给!”
许是听他语气不善,门外之人低低应了一声离开。
转头对着白芜拱手,张纯又笑笑,“让殿下见笑了。”
“无妨。”白芜摇摇头,越过他坐在了桌案后面,神情也淡下许多,“大人忙碌,便自行去吧,我也得快些开始抄经。”
面上立刻划过些许失望,张纯没了应付的心思,敷衍行礼离开。
门咔哒一声合上。
白芜却神情一松,望着眼前摊开的经文与白纸出神。
“他是故意想让你听到这些的。”
耳畔突然响起霍旻辰的声音,白芜掩盖般开始研磨,“可惜我不是白馥,不能如他所愿将这些告知父皇,更遑论从中斡旋。”
顿了顿,白芜又道:“我的伤已然大好了,你可以回去的,不用管我。”
再未听到霍旻辰的声音,只觉他脚步声渐远。
心中不断念着“北地灾荒”几个字,白芜心烦的皱皱眉,索性将认认真真开始抄写经文。
倒也真的安定了下来。
肩膀与双臂到底是还痛着,白芜习惯性的皱眉忍受,笔下的动作却实在快不起来。
算不上好看的字,在白纸上缓慢添加。
直到日头渐沉,房中光亮暗淡,她才长舒一口气,松开手中的笔。
胳膊立时乏困的垂落下来,白芜难受的闭上眼,想揉一揉缓解,却也抬不起另一只胳膊。
正叹气之际,酸痛之处突然来了一双温暖大手,如她所愿一般慢慢揉捏。
惊讶睁眼,就见霍旻辰无甚表情的俊俏面容,白芜不由怔怔,“你不是走了吗?”
“阿芜只有我,我又怎能不管你?”霍旻辰随口便道。
像极了心中认定的事,回得毫不迟疑。
目光瞬时软了下来,白芜抿唇笑笑,任由他动作。
略揉了揉,霍旻辰便拿出药膏,抬手便要解她衣衫。
“等等!”按下他的手掌,白芜眼神闪烁,这毕竟是陌生地方,她还做不到坦然宽衣解带。
偏头看她,霍旻辰转手将药膏放下,“也是,先吃饭吧。”
顺手便将她拉了起来。
坐到了另一处的桌边,白芜才发觉外面已然安静了下来,想来大多官员也已回家。桌案上简单摆着两碗素面,白芜却看得出来,是出自他手。
原来他方才离开,是去做饭了。
青菜,鸡蛋,白面。
结束这糟糕一天的,原来是这样的烟火气,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刻,他已然安安静静做好了饭等她。
浓浓暖意,让她指尖都散去许多凉意,房中已更暗了,白芜转身想先去点灯。
“来人啊,抓贼!”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喝。
白芜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
“吱——”
身旁的窗户传来响动,一黑衣男子翻身而入。
惊的白芜一激灵,手中的火折子落地,咕噜噜滚了一圈。
恰停在那人脚前,微弱火光摇摇晃晃,略照亮他面容。
白芜更是惊讶,“沈将军?”
哈,霍旻辰也看清了闯入者,阴沉着脸舔舔牙尖。
房门再次被人拍动,响起张纯的声音,“殿下,可看见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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