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乎舞雩(二)(1 / 2)
深深长夜,已然过去了大半,正是浓重墨色最深沉的时候。
夜深人静,整个京城都沉睡在黑暗中。
慕春楼二楼的一间雅阁之内,跳动的灯火如豆,一青年男子戴着斗笠斜靠着桌案坐。
时不时的打个哈欠,已然是困极。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顺着楼梯响起。
斗笠男子立马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十分恭敬的站起来迎候。
吱——
门被推开的细微声响,在这暗夜中也刺耳起来。
“三殿下……果真是您!”抬头怔忪呢喃一声,男子便双眼含泪的跪下,“此前传来消息,属下还悲痛万分,以为自此再不能见到殿下。前些时候收到殿下的密信,属下实乃惊喜!”
霍旻辰脸色凛然,上前在主位上坐下,捻起他早已斟好的茶,矜贵颔首,“起吧。”
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他身侧,男子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的问:“小人斗胆,不知殿下身死的消息是何故?”
“我也很好奇,我是怎么死的。”
像是戳中了霍旻辰心中的某种情绪,他声色骤然冰凉,双眼微眯。
瞬间就知道其中定有龃龉,男子默了默,越发小心,“属下定不会将殿下的消息,暴露给第二个人。”
压下眉梢,霍旻辰浅啜一口茶,戾色稍减些许,转眸看向他,“坐吧。”
“你这些年来潜入大梁京城,做的不错,大梁皇帝对你可是信任的很,传回去的情报立了不少功。”
刚一落座,就又听到了他淡淡不似褒奖的话语,男子忙躬身回,“属下本为梁人,可十年前是梁人杀我、殿下救我,我近年来蛰伏敌国,于公是报答北凉,可于私,真正的恩人不过殿下一人。”
脸色又缓下几分,霍旻辰低头慢口品茶。
观他神色,男子才敢放下心坐回去,转而谈起了正事,“不知今日殿下的计划,可都全然成功了?”
捏着茶盏的手指突然顿住,霍旻辰低头把玩茶盏,眼中神情捉摸不透,“我且问你,大梁皇帝子嗣单薄,除了年幼的皇子,不是只有一位备受宠爱的公主吗?”
“殿下有所不知,您所说的应当便是福顺公主,福顺公主并非皇帝亲生,而是宗室中收养。真正的公主于六岁时走丢,直到三个月前才偶然被沈绫昀发现,带回了宫中,被封为长公主。”
一面说着,男子挽袖为他斟茶,“虽是被封为了最尊贵的长公主,可大梁皇帝从未下过什么明旨昭示天下,更未行册封之礼让其受臣民朝拜,故而不只是殿下,大梁朝中都有许多人不知还有位长公主。”
说完之后,男子的动作突然僵住,目露惶恐的仰头,“莫非,属下会错了意,殿下原本想找的是福顺公主?”
原来如此,霍旻辰皱眉沉吟,他并不了解其中变化,只知晓那位所谓的福顺公主,“我本就在信中指代不清,出了差错也怪不得你。”
“只是不知,可会对殿下的计划产生影响?”
眼前突然就浮现了白芜的脸,少女无知而懵懂,跪在皇帝面前的时候惶恐颤抖。霍旻辰眸色深重,侧身将茶盏搁在案几上,咔哒一声,眼底翻滚起漠然冷意。
“不过换个人做棋子,棋局已定,任谁也不会有分毫影响。”
况且观她脾性,或许反而更易被控制。霍旻辰转眸看向他,心中尚有疑虑,“她总归是大梁皇帝亲生的女儿,失散多年后找回,为何会是如此冷淡态度?”
男子立时坐直了身子,仔细回想着道:“这件事属下也并不清楚,我走到皇帝身边也不过是近几年之事,只隐约听闻,许是与长公主出生之时有所关系。”
捻了捻手指,霍旻辰垂眸思索几瞬,“她身边的那个宫女,你可安排妥当了?”
“殿下放心。”烛火有些跳动,男子取来一根银簪拨亮了些,烛光扫过他的眉眼,露出一双天生含笑的桃花眼,“都妥当了。”
更夫从楼下经过,听到了叫更声,霍旻辰抬眼,恰好看到了熹微天色。
“既如此,就该下一步了,做好准备。”
顿了顿,霍旻辰起身走向一旁,提起毛笔,三两下勾勒出一张人脸。“这个人,让他死了吧。”
察觉出他压抑的狠意,男子凑上前一看,眼中闪过惊色,默默低头应道:“是。”
所有的事便算是安排妥当,霍旻辰扔开手中的纸,神情突然有些闪烁,“另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
浑身似是都出着虚汗,白芜睡的并不安稳,在床上来回翻身。
浑浑噩噩,连做的梦都看不真切,只觉得似乎有团东西在一直追着她。
“殿下!”
猛然被人叫醒,白芜瞬间睁开眼,望着头顶晃动的床幔发愣。
直到又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坐起身环顾一圈周围陌生的陈设,断了线的回忆才重新回笼,白芜清醒过来,随手披起一件外衫,头发都来不及简单梳起,就听到门外淮橘急切恐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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