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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登春台(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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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景昌二十一年。

暮秋时节,纵然树梢上还有些未落尽的叶子,也灰蒙蒙的显露凋敝,

此刻却被宫人们灵巧的绑上了绢花,枝条上红意点点,偶一被风吹起来,满树花动,倒还真像是春日胜景。

福顺公主最喜花,正值她的生辰,帝王一声令下,那这合宫的树就非得开花不可。

通往皇后所居朝凤宫的宫道上,白芜带着两个宫女,不紧不慢迈着步子。

一袭烟色百褶裙,勾出她纤细的腰身,藕荷色短褙子滚了毛边,领口一圈细密的绣花,又显露出几分小女儿娇俏,乌黑的鬓边只斜插一支芙蓉玉簪,清新可爱。

行走之间,白芜便引得过路宫人频频侧目。

眼神中惊讶有之,艳羡有之,却独独少了尊崇与畏怯。

眼看着又一个宫女目不斜视的经过,白芜身后的宫女荇儿气愤不过,站住喝道:“长公主在上,尔等为何不行礼拜见?”

不情不愿的堪堪停下脚步,那宫女敷衍的低了低身子,道,“奴婢知错,见过长公主。”

白芜微蹙了蹙眉,眼神掠过荇儿,正欲说些什么,就听那宫女又含笑补充道;

“奴婢是奉命去司珍司,取来珊瑚盆景装点福顺公主寝宫的,心中念着差事,因而误了礼节,求长公主恕罪。”

目光微顿,白芜抿了抿唇,手指不自觉的蜷起,捏紧了怀中抱着的枕芯。

荇儿闻言更是气不过,厉声道:“为福顺公主做事,就不知这宫中还有长公主了?”

“奴婢不敢。”宫女忙更为弯了腰,嗓音中勉强多了些恭敬。

微松开手,白芜往前半步,浅浅弯了弯唇角,“罢了,今日是妹妹的生辰,你且去忙吧。”

“多谢公主。”宫女起身,离开之前眼神恰好对上荇儿,露出讥诮的神情。

看得真切,荇儿怒从心起,恨不得当下前去揪住她。却不料自己还没动,就先被身旁的淮橘抱住了胳膊,气呼呼的扭头,“你拦我做甚,没看到那小蹄子有多张扬?”

“你今日莫不是吃错了,怎生跟个炮仗似的。”淮橘笑眯眯的松开手,眼尾朝前面斜了斜。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荇儿就见到白芜神色淡淡的站着,仿佛被朦胧的落寞笼罩。忍着气朝她弓腰,荇儿歉疚的压低声音,“殿下,并非是婢子故意挑事,今日也是你的生辰,却无一人记得。”

明明她家殿下才是真正的公主,陛下与皇后的亲生女儿。

六岁那年,白芜跟着皇后出宫祈福,不料路遇贼人。冲击之下,白芜被人掳走,自此渺无音信。直到三个月前,才被寻了回来,听说找到她的时候,她竟是衣衫褴褛的沿街乞讨。而那福顺公主,不过是当年白芜走丢后,皇后慰藉思女之心寻来的宗室女罢了。

就连福顺公主的生辰之所以是今日,原本也是为纪念白芜。

十数年来,福顺公主养在皇后身边,承欢膝下,深得陛下与皇后喜爱,风头甚至能盖过小皇子。是而即便白芜已经被寻回来了,累年来积攒的感情,天子与皇后也依旧疼爱福顺公主。捧高踩低的宫人们,自然更甚。

纵得刚回宫不过三个月,白芜也看得出来,宫人们依仗的大多是自己的主子,主子得势,奴婢才能扬眉吐气。思及此,白芜不免眼含歉意的看向她二人,“是我不好,让你们平白受气。”

说出的话语,像极了寒风中震颤的纤细树叶。

淮橘心疼的上前扶住她,眼刀横了荇儿一眼,“殿下如此说,非得叫荇儿跪上一夜才能抵罪了。”

“求得殿下展颜,婢子跪上十天也值了。”自知失言,荇儿忙跟着应和。

白芜知她心性如此,自是笑了笑揭过不语。低头看着怀中抱着的枕芯,一面重新加快步子,一面忐忑的问:“也不知母后会不会喜欢,我为她做好的枕头。”

“殿下真心所做,皇后娘娘怎会不喜?”淮橘扶着她笑语,顿了顿,又略压低声音,“血脉之情天然所成,没有母亲会不念着女儿,殿下柔婉纯善,皇后娘娘是极疼爱你的。”

脸上虚浮的笑意这才落进了眼底,白芜满怀期待的摸了摸柔软的缎面。

深秋的凛冽寒气是从四面八方漫出来的,即便没有起风,也觉照不到太阳的阴影处透着寒,凉气似是要浸到人的骨头里去,

穿过了一条狭廊,前方不远便是朝凤宫。

恰逢一束光照了下来,沿着漆红色柱身,洒在流畅大气的鸱尾上,阙楼相连,更显出宫殿巍峨。

白芜忍不住仰视出神,方才一路行来,指尖冻的有些泛红。

荇儿已然上前,与门口的宫女见过,请她进殿通禀。

不多时便唤了白芜入内。

赶忙回神,白芜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才轻弯唇角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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