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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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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日夜,程鹤年如约前来清月亭。

因为深信写信的人是孟如韫,所以程鹤年只带了两个贴身随从前来,沿着小径往清月亭走,前脚刚迈进亭子,冷不防被人一个手刀砍在后颈上,力道、位置十分精准,程鹤年两眼一翻,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两个贴身随从见状抽出佩刀上前交战,过了几招发现打不过,跳出亭子就要跑。陆明时冲沈元思使了个眼色,沈元思佯追了几步,将那两人放走了。

待他回到亭子里,陆明时已将程鹤年结结实实绑好,他拉下脸上的罩布冲陆明时比了个大拇指,陆明时点点头,“走,去惠阳县。”

惠阳县的兵械锻造场开在城外,不受夜禁的限制,越是夜晚反而越活跃,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都在此时悄悄进行。锻造场里有很多服役的犯人,经常被逼着昼夜不息地劳作,常有人累死、病死,死后就用担架抬着往后山废弃的坑洞里一扔,过不了几天,野狗乌鸦就会把尸体清理干净。

陆明时和沈元思将程鹤年带到了锻造场抛尸的山洞,早有两个银甲卫等在此处,他们杀了两个锻造场的巡逻卫兵,换上了他们的衣服,看守着被陆明时丢进来的昏迷不醒的程鹤年,陆明时和沈元思没有逗留,简单吩咐了几句后就各自离开。

沈元思要去附近的锻造场,想个办法将徐断的人引过来,而陆明时则折身回惠阳县,用翻墙铁索翻进城中,一路溜瓦而行,悄悄潜进程鹤年住的知州府邸内。

知州府邸里正乱作一团,那两个被沈元思故意放走后的侍卫带回了程鹤年被劫走的消息,却不知是何人所劫。众人乌泱泱吵了许久也没吵出个办法,正此时,陆明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趁众人吵嚷之际换了身府中书僮的衣服,又用古铜色的浆粉掩了面色容貌,夜里灯光昏暗,粗粗一瞧,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只听陆明时高声道:“大家先别吵!我大概猜到程大人是被谁掳走的了!”

“你说!是哪路山匪不长眼,劫人劫到青天老爷头上来了?”说话的人是程鹤年从临京程家带到钦州人来的亲信头子,叫程双,他与程鹤年的关系更紧密,若是程鹤年在钦州出事,他也不必活着回程家去了,所以他比知州府邸的本地人更担心程鹤年的安慰。

陆明时早已提前摸过知州府的情况,说道:“小人觉得此事蹊跷,并非是山匪所为,更像是蓄意图谋。”

程双眯眼瞧他,“小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陆明时道:“前些日子知州大人刚把小人调到书房做事,小人初来乍到不知规矩,不小心撞见了知州大人私下翻阅几本私账,大人警告我不许对外提及,所以小人适才一直犹豫,没有说出来。”

“什么私账,我们说的是大人被劫的事!”府中管家十分不耐烦地斥责他。

程双却听出了话外音,“你是说账本与大人被劫持有关系?”

陆明时态度惶恐道:“小人只是猜测,什么都不知情,若是猜错了,还望程兄勿怪。”

程双问他:“那你可知账本在何处?”

“大概……大概知道位置。”

程双往管家要了书房的钥匙,带陆明时去程鹤年的书房找账本。他的书房很大,两人翻了很久,最后在陆明时“不经意”的暗示下,程双将账本翻了出来。

那账本上赫然写着“惠阳县石合铁锻造场分成账簿”这几个大字,里面记录了去年惠阳县石合铁锻造场制造的劣品兵器数量、从中盈余的铁料重量,落款处有两淮转运使徐断的花押签字。

程双不是普通家丁,自幼跟在程鹤年身边长大,算他半个书僮半个侍卫,这些朝廷重臣在搞什么把戏,他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也顺利地按照陆明时预设的那样,猜测程鹤年是因为发现了这一勾当而被徐断的人劫走。

若是徐断想杀人灭口,那他家大人此刻十分危险。

陆明时在他身后斟酌着开口:“程兄……这账簿……小人……”

程双将账簿往怀里一揣,对陆明时道:“若此事是真,你就算立了大功,救回大人后必有重赏。”

“谢谢程兄!谢谢程兄!”陆明时忙不迭作感激惶恐状,亦步亦趋跟着程双回到前院。

程双点了几个心腹兄弟,“走!跟我去找陈安抚使大人!请他派兵搭救知州大人!”

两淮安抚使陈玄石,陆明时要的就是他出面。

大周文臣武官分治,地方文武官员互不辖制,防止他们相互勾结。文官位高权重,每三年就要换地方或者调往中央,武官地位低、权力小,但不必隔几年就挪窝,许多地区的安抚使已在本地盘桓许多年,可以掌控本地区五千人之内的士兵调度,超过五千,就需要朝廷虎符为信。

徐断有钱有手段,还有太子做靠山,隐然已在两淮地区独霸一方,然而他尚未收服军方的安抚使陈玄石,一来是他只想捞钱不想造反,没必要跟军方走太近,徒惹朝廷猜疑;二来是陈玄石这人比较油盐不进,他是程知鸣程大学士提拔上来的,算起来与他徐断同属东宫麾下,可徐断多次相邀,陈玄石从不搭理,连他送去的礼物也尽数退回。

若说这钦州地界还有谁与徐断对着干,必属陈玄石无疑,况此人是程知鸣的得意弟子,程知鸣的儿子在钦州出事,他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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