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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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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人声嘈杂。

而她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一双向她伸出的手。

宽大的手掌,指骨修长又指节分明,筋脉在冷白色的肌肤上性感地突起。

腕骨内侧的脉搏附近,擦破了皮,浅浅渗出鲜红的血,看上去像一件脆弱又极具破碎感的艺术品。

初屿的视线随之往上,落到他身上。

他逆着大半的光,校服脏了,额发有些乱。黑眸深深,眉骨处有些青紫,姿态依旧很拽,似乎是没怎么落下风。

头顶倏地落下轻笑声。

然后是少年混不吝的嗓音。

“喂,谢也不是这么个谢法吧,还要跪多久?”

初屿看了他好久,才回过一点神,她真的被吓得有些懵了,头皮现在还在细细的发麻。

真就这跪在地上这个姿势,打算和他道谢,“对,谢……”

得算是他反应快。

男生急忙弯腰,伸手把人给拽起来。

她头发乱得一塌糊涂,细碎的胎毛散落在额前,被汗浸湿了尾端,脸上又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些灰,看上去脏兮兮的。

璀璨的狐狸眼泛着朦胧水雾,眼睫也湿漉漉的,轻轻垂着,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失魂落魄的。

有些迟钝地看他,没什么生气。

男生看着,挣扎了两秒,随后抬起手,轻盖到女生的额头,极为生硬地轻拍了三下。

这是淮城这边的旧俗,家里长辈惯用来替小孩子驱邪压惊的动作:轻拍额头三下,嘴里还会念叨一些驱邪的吉利话。

初屿的眼睫颤了又颤,眉眼慢慢地,因为膝盖上传来的刺痛,委屈地皱在一起。像是真的被他召回来魂了。

即使他动作生疏僵硬,也不曾说上半句吉利话。

男生扫了一眼她的脏兮兮的白棉裙,窗台上那点灰全给她擦得干干净净,齐膝盖的那块有一小片鲜红干枯的血迹。

竟是比他伤得还惨烈一些。

他皱眉,轻声道: “怎么搞成这样,能走?”

缓过刚站起的那阵痛,初屿轻动了下腿,点了点头,她吸了吸鼻子,好看灵动的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嗓音带着点颤,“你呢,你有没有事?

初屿刚才听到楼下的激烈打斗声,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害怕受伤的人是他。

她上上下下,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打量他。

他穿得严严实实的,现下连校服外套的袖子也放下来了,姿态神情也并无异常,看不到哪里有其他伤。

“没,走了。”

少年嗓音平淡,转身往楼下走,他走了两步,又低声道:“以后注意些,晚上也少一个人出门。”

他说这话的嗓音低,好像软了几分。

初屿下意识点头,又看他直往下走,没有回头再看她,于是又开口应道:“嗯。”

楼道的灯光经久未修,灯泡上又不知道覆了几百层飞蚊的尸体和油污,光线昏暗不明,初屿看他有点模糊。

意气风发的少年,乌发黑眸,长身鹤立,连背影都拽得不可一世。

晚风从邻近的窗台吹进来,刚刚一顿折腾,她身上出了汗,此时被带着月桂清香的风一吹,浑身都松懈下来。

像是如获重生。

初屿抿了抿唇,唇边漾起一个浅浅的梨涡。

今晚好像,也不算太倒霉。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楼下走。

初屿忍着痛膝盖和脚踝处传来的疼痛,侧着身单脚一个一个台阶地往下蹦。

到底是十来岁的小女生,见危机的情形过去,可依仗的人就在身旁,糟糕的情绪转头就不知道抛哪去了。

她语气变得轻快。

“欸,我的袋子呢?”

“你上来的时候有看到我把袋子丢哪了嘛,就是一个超市的大购物袋,白色的。”

少年的嗓音依旧很淡,又懒散,像是对一切都不在意。

他说:“没注意。”

“对啦,他们怎么跑了?你打架这么厉害的嘛?你是学过嘛?”

“跆拳道?空手道?”

初屿的嗓音清脆,因为是疑问的语气,她尾调婉转上扬,最后一个道字都用的是第三声。

少年单手插着兜,吊儿郎当地走在前面,头都不回,嗓音散漫,学她的语调,“不知道。”

初屿很轻易地被他带偏。

心想,不知道是哪个道啊。

男生垂着眸,扯了下唇,嗓音带上点戏谑,“估计遭你吓跑的吧,你那嗓门,楼都要被你喊塌了。”

他一边说一边侧身,眼尾轻飘飘地扫了初屿一眼。

初屿:“………………是、是么?”

少年却没有再接她的话。

他往后看的视线顿住,停在她身上。

初屿白皙的脖颈上系了一根红绳,大概因为她刚才一蹦一跳地下楼,现在绳子跳露在外面,下面坠着块不起眼的黑石子。

男生的眼睫颤了下,点漆的黑眸盯着看了一秒,两秒,三秒——

他轻垂下眼,长睫颤动,遮住眼底的情绪,迅速地接话,“不是。”

说完他没怎么犹豫,抬腿走上台阶,走到初屿的身旁,轻垂眼看着她。

初屿还在因为他说她嗓门会把楼喊塌而神情凌乱。

见他走近,疑惑道:“你干嘛?”

男生抬手摸了摸脖颈,清咳一声,伸出没受伤的左手,递给她,“要扶你吗?”

初屿:“…………谢谢,可是,马上一楼了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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