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2)
叶振兴心里满意,话里却是调侃,“男人嘛,不抽烟不喝酒还有啥乐趣?”
“咳咳”,老太太觉得儿子丢人,她想到个实际问题,“小聂,结婚后你们住哪?”
反正牛棚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个问题聂勋有些为难,他一时语塞,气氛又一次陷入低沉。细云抓着奶奶的手,说话轻声细语,“爸,村西头不是有两间空房吗?”反正绝不能住叶家。
“房子是有,但那是准备做村卫生室的。”
“不是还没做嘛,那不如折个价给细云结婚住,就这样定了。老大,这两天你带着孩子们收拾收拾。细云,委屈你了。”
老太太干脆利落的拿定主意,说完还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婚事这样仓促,她本来想多留细云几年的。都怪他乱承诺,害得没有时间置办嫁妆。
“奶~不委屈。”
两间青砖房,村里没几家人有这条件,就这样老太太还觉得细云委屈?
聂勋暗自咋舌,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
婚事定下,聂勋就被舅哥们轰出了叶家。他松开衬衫领口的第一粒扣子,神色平静的赶回牛棚。
所谓牛棚,就是以前地主家养牛的棚子,土砖搭建,用茅草当屋顶。牛棚建得极矮,人弓着腰才能进出。
这里夏天招蚊子,冬天漏风,雨天漏水,牛粪味猪屎味更是如影随形,村里人寻常都不愿意路过。
聂勋面不改色摸进第三间,“爷,奶,我回来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昏暗的牛棚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端着豁口的大海碗,激动回头。要不是被他们老两口拖累,孙子这个年纪早该娶媳妇,说不定重孙都能打酱油了。
“很顺利,三天后办喜酒。”聂勋挤出笑容,让声音听起来欢快些。
说话间,牛棚里挤进来三个人,他们与聂家祖孙三人一样都是下放人员。其实前前后后还有很多,但最后剩下的只有他们六个。
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了。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教授模样的人抚掌大笑,看向聂勋的眼神无比喜悦,“好,我们阿勋终于娶上媳妇了。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善有善报,人要心存……”
“陈文海你别拽文。嘿,嘿嘿,这叶细云模样水灵,又是村支书家千金,阿勋好福气。”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旧军装的老头,叫作吴大力。他花白的头发紧贴着头皮,右眼角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正派中平添几分匪气。
他怼了聂勋一肩膀,挤眉弄眼低声道:“聂小子,跟女人睡觉你会不会?”
聂勋耳根发红,给了不正经的老头一胳膊肘,让他适可而止。
“去去去,吴大力你个老色胚。话说阿勋刚到这里还只有十五六岁吧?那时候阿勋跟小狼崽似的,浑身是刺,见天的打架,怎么一眨眼就要娶媳妇了?”
缅怀昔日的大汉叫徐青锋,一条刀疤贯穿左脸,解放前是沪市青帮的一个堂主,也是他教聂勋打架的。
他的疤痕和吴大力的又不一样,吴大力的明显是枪伤,而他的则是刀伤。总之,都曾命悬一线。
“啧,想当年老子连沪市市长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却被一个小小的村支书辖制,嗐。”大概是落差太大,徐青锋摇头晃脑叹息不已。
“老徐,好汉不提当年勇,老子当年打小日本的时候才叫痛快。”吴大力是个老兵,说起打仗来就刹不住车。
“住哪?”
这个问题成功让所有人闭嘴。
问话是倚在墙角的女人,安静得仿佛和牛棚融为一体,不注意很难发现。
光从芦苇的缝隙里透进来,照着她雪白的头发,哪怕坐在稻草堆上,她的背挺得笔直,气质斐然,“金戒指叶家收下了?”
聂勋走过云,握住她冰凉的手,心疼的搓着,“奶奶,你放心。叶细云是叶家宝贝,他们自然不会让她住牛棚,婚房是村西头的那两间青砖房。”
“嘶”,大家齐声惊叹。
他们都曾经是威振一方的人物,没想到两间青砖房就能让他们羡慕成这样。
“那就好。”顾文君拍拍孙子的手,眼中露出笑意。动乱期间她遭受迫害脑子一直不清楚,不过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她语重心长道:
“人家肯把姑娘嫁给你是你的福气,阿勋你要知道感恩,要好好对细云。”
“就是,媳妇是用来疼的,我们聂家的光荣传统就是疼媳妇,阿勋你要发扬光大知道吗?”聂津南搂住妻子和孙子,喜得老泪纵横。
这个好消息,足以抚平他们十年来所受的所有苦难。
“……知道了。”聂勋的回答有些迟疑。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是女方提出离婚,爷爷奶奶就不会怪他了,吧。
这个时间,应该不用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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