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2)
东洲,千鹤门。
婚宴结束还不足一个月,千鹤门内的各处楼阁水榭仍披着艳丽的红绸,挂着大大的喜字,一派喜气洋洋。
在新找回来的少爷苏九安与新姑爷江明潮的住处春台殿,风格便更是如此,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面的窗户纸皆是大红的,殿内点的龙凤花烛亦是大红的,锦被上绣着交颈而卧的缠绵鸳鸯,桌椅的木刻皆是并蒂花、连理枝。
所有的意头,对新人道侣来说,都是极好的。
天光大亮,苏九安才辗转从梦中醒来,他缓缓翻了个身,就想往枕边人身上一靠,结果转过来却扑了个空。
苏九安一惊,睁开了双眼,看见枕边空空荡荡,往身侧一摸,床榻华丽柔软却冰冰凉凉,连点余温都没有。
人呢?他皱了下眉,表情含怒带怨,紧紧抓了下床单,指尖几乎要将这华美精致的布料刺绣撕裂。
但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他推开被子,缓缓坐了起来,立刻便有下人上来服侍,为他披衣,又捧上青盐和清水,供他洗漱。
一群人围着苏九安一个人转——自从认回了亲儿子,卿怀风把千鹤门的大部分下人都拨到了苏九安的春台殿,连在门主那里服侍的下人都不如春台殿数量多——苏九安事事都不必亲力亲为,当真是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逍遥日子了。
他伸着手,下人便将衣服给他穿上,系上衣带,又有人帮他穿靴,捧着柔软的巾帕替他擦脸。苏九安只管漱了漱口,将水吐在钵盂内。
一众下人簇拥着他到镜子前梳发束冠,苏九安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这才问:“江明潮人呢?”
“江小公子一大早就往城外林子里打猎去了。”一人恭顺道。
“怎么不叫我?”苏九安凉凉地哼了一声,又问,“他一个人去的?”
下人大气也不敢出:“属、属下不知道,江小公子走的时候只说,让少爷好好睡,不要吵醒您。”
苏九安脸色稍霁,又很浅地哼了一声,但是看起来心情已经好转了一点。
“少爷。”正在这时,一个侍卫快步进了殿内,手里拿着一封信,“暗卫来信。”
头发梳了一半,苏九安便抬手屏退那一大帮人:“你们先退下吧。”
待闲杂人等都清空了,他才纡尊降贵地伸出手:“拿来我看。”
侍卫赶紧将信递上。
苏九安慢条斯理地拆了信,一边笑着道:“希望会是好消息。”
那笑容和笑声皆凉凉的,侍卫压低了脑袋,只说了句“是”。
苏九安捏着信纸,垂眸看了一会儿,脸色忽然慢慢地变了:“死了?”
“遇上了雪崩,马队的所有人都死了?”苏九安倍感荒谬,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信上的内容,笑出了声,“这就是他给我的复命?”
侍卫大惊失色,赶紧跪倒在地——他的同侪办事不力,他也难免被牵连,难辞其咎。
“少爷息怒。”侍卫颤抖着嗓子道。
“息怒?”苏九安拖着长音,幽幽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卿晏已经死了,也要把他的尸首从北原给我带回来,我要把他的尸身剁碎了喂狗。”
苏九安想起卿晏从前是如何趾高气昂,拿了他的东西,鸠占鹊巢的山鸡也敢在他面前猖狂叫嚣,又想起在他离开之际,江明潮居然提出让他做小,还把渡灵灯和归尘剑这两样如此贵重的东西拱手送给他,一副旧情难忘的样子,便恨得牙痒。
这个人只要活着,便让他如鲠在喉。
“告诉他,若是不能将卿晏的尸身带回来喂狗,那我就把他剁碎了喂狗,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苏九安松了手,那张薄薄的信纸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侍卫俯身捡起信纸,如同劫后余生,逃也似的飞快退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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