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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手重,并不因是自己就放水,清脆一声,腮上就一片通红。

靳长殊这才收回视线,唇角翘起一个弧度,像是心情不错:“我的人,我把她捧上天也不为过。”

哪怕知道,靳长殊养着的那位小祖宗有多不一样,可袁逐还是每次都能被震惊到。

乖乖,这还是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那位靳二爷吗?

袁逐和他算是发小,两个人一个大院长大,靳长殊这人,从小长得就冰雕雪琢,小时候叫漂亮,越大越英俊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可他脾气不行,看着云淡风轻,脸上从来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在他手下,从来没有什么恃宠而骄一说,他这个人洁身自好到了几乎不近人情的地步,别说女人想要借着他的东风一飞冲天了,就说这么多年,能留在他身边的,从来也只有一个宋荔晚。

袁逐真是越想越服气,心里盘算着,等下次见到宋荔晚,一定得跟这位小姑奶奶搞好关系,免得自己哪天得罪了靳二爷……啊不,现在得喊靳先生,起码还有个人能给吹吹枕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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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飞机降落在渡轮上时,正是白露暖空,素月流天的好时候。

宋荔晚自机舱中优雅踏出,站定时抬手,如玉指尖捋过鬓边,生生将月光衬得逊了一筹。机翼转动搅出气流,将她一头浓黑似墨长发吹得微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秾艳之色。

一旁,迟津早已恭候多时,见她抵达,连忙上前恭声道:“小姐一路辛苦了,先生遣我来迎您进去。”

身为靳长殊身边第一秘书,他往日待人处事只求“得体”二字,从来只在靳长殊面前折腰。可面对宋荔晚时,他头低得极快,像是在他心中,宋荔晚和靳长殊的身份地位,是平起平坐的。

可宋荔晚知道,如果靳长殊宠爱一只猫、一只狗,他身边的这些人,也一定会毕恭毕敬对待。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那些得宠的玩物,而是玩物身上,被照耀到的一点光芒。

那光芒来自靳长殊的宠爱,如同月亮分润了太阳的光彩,可若是离开了那轮明日,她们便立刻被打回原形,什么也不是了。

宋荔晚问迟津:“先生今日,是来会客?”

迟津只是微笑说:“您见了先生,自然便知晓了。”

瞧,靳长殊身边的狗腿子,简直比古时皇帝身边的太监还爱岗敬业。

宋荔晚觑他一眼,心平气和道:“你这个第一秘书都不知道,还要我见到他亲自去问,那我倒要问问他,留你究竟有什么用。”

迟津脸上的微笑一顿:“小姐,我……”

宋荔晚却已经越过他,同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一段冷而温软的香气,就好像她这个人,看着易折,可分明自有傲骨。

等迟津回过神来时,就见宋荔晚已经进了电梯,电梯门向着中心合拢,她的面孔如昙花一现,湮没在铁锈灰的金属之间。

迟津知道自己追不上了,只好苦笑一声。

靳长殊的行程向来机密,就算宋荔晚再得宠,他也不能破例告知。可没想到只是这样一句话,就惹恼了小祖宗,不知待会儿,先生要如何责罚他。

先生责罚,他担着便是,迟津在心底有些不屑地想,只是这位宋小姐,实在太过骄纵,也不过仗着一时的宠爱,若是来日,失了这份宠爱,从天堂跌入地狱,不知她还能不能保持这份优雅姿态。

电梯中,宋荔晚将刚刚从迟津身上摸来的电梯卡轻轻一扫,“滴”地一声,电梯自动启动,通向靳长殊所在楼层。

靳长殊自己目中无人,身边跟着的一个个也像是得了什么疯狗病,眼高于顶,好像时刻准备着操控人类命运走向。

哪怕他们嘴里不说,可宋荔晚知道,这些人都在等着,靳长殊厌倦她的那一天。

这一天迟早会到,就像是人早晚会死。

但并不妨碍,她在死之前,肆无忌惮地挥霍这份宠爱。

电梯敞开,宋荔晚随手将卡丢入门前垃圾桶中,迟津不肯告知她靳长殊的日程,连靳长殊在哪,都没打算让她知道。可是无所谓,她自己有手有脚,难道还不能来了?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红毯,尽头处,对开的欧式雕花大门紧闭,一点声音都未曾透出。

宋荔晚向前,临近门口时,一旁忽然有人推开门来,醉醺醺地走了出来,差点撞在她的身上。

宋荔晚向旁边一避,那人便摔在墙上,大概是摔疼了,抬起头就要骂她,却在看见她时,猛地顿住。

今日,宋荔晚穿了一袭电光紫缎面旗袍,袍身上通体以各色丝线遍绣大朵牡丹。牡丹盛放,雍容华贵,若是旁人,总压不住这样的浓重艳烈。

可她难得着了胭脂,只在唇上点了一点,薄薄一层红,便如神像点睛,整张脸都立刻滟光四射,远远望去,美得如同在发光一般。

胸口处,佩了一条羊脂白玉的玉牌,不过方寸大小,镂空雕了三条金鱼,金鱼活灵活现,姿态舒展,下坠三条珍珠珠串,珠圆玉润,蒙着一层莹润珠光,同玉牌珠联璧合,皆是最上等的品相,只这一串,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宋荔晚行走间,举手投足皆是泼天富贵,如此盛装,可她神色淡然,富贵过眼,在她面前,却也不过搏她一笑的玩物罢了。

那人以为自己喝多了酒,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她不是幻觉。

这世上原来真有如此绝色的女人。

被酒色财气熏得不剩多少清明的脑袋瓜里,只蹦出这么一句话来。男人结结巴巴地向宋荔晚开口:“你……你叫什么名字?”

宋荔晚不想和醉鬼说话,可他挡在路中间,张开手臂拦住她的去路他:“我姓章,京城章家你听说过吗?我是章家独子,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他迫不及待将自己的身份名号炫耀出来,可宋荔晚只觉得无聊:“抱歉,有约了。”

“谁邀请你来的?”那人却不依不饶,“难道我还不配让你爽约?”

宋荔晚:……

为了他爽靳长殊的约?她是挥霍宠爱,不是脑子进水。

宋荔晚沉默片刻,淡淡道:“你不够格。”

“我不够格?!”这句话,不知哪里触到了他,立刻怒气冲冲道,“你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连章家都看不上,你去打听打听,整个京中,除了靳家,我们章家还怕过谁?!”

他话音刚落,却见走廊尽头那两扇大门,向着两边缓缓打开。

巨大的宴会厅中,水晶吊灯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投下璀璨的倒影,中心一张牌桌,围坐着几名衣着华贵一看便身份不凡的人,若是在外,各个都是一方霸主,此刻,却隐隐皆以主座人为尊。

牌桌上首,靳长殊端坐在那里,面上容色淡淡,隐有倦怠之意,似是这样的富贵繁华景象,只令他百无聊赖,却激不起分毫兴致。便好像高居莲台的神佛,无悲无喜,无情无欲,却能引得无数人顶礼膜拜,如痴如狂。

他修长指尖,轻轻把玩一枚筹码,忽然抬眸,望了过来。

宋荔晚视线,同他在半空轻撞在一处,他唇边,忽然扬起一抹微妙弧度,似笑非笑,眼底寒霜,一瞬间化作无边的昳丽风流:“他不够格。”

“我够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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